她望著他,等那懸而未出口的一句。
他戛然而止,不說了,悠哉朝前踏去。
她追望著他背影,加快幾步趕上前,憤憤罵道:
“我就算是寡婦,也是那種追求自由的寡婦,我才不會立什麼貞潔牌坊!你要真是我夫君,我是說,退一萬步說,如果你是,當然不會有這種可能,所以說是如果,你如果真是我死鬼夫君,你就等著在地下帽子一頂又一頂,氣死吧!”
他悠然道:“——那我,做個狂徒也不錯。”
她跟在他身後,忽然止了步子,臉也漲紅了,心跳得飛快。
走在他身後,過了一會兒低聲悶悶道:“你才汙言穢語,裝什麼假正經。”
她在他身後細細碎碎罵著,他聽得愉快,等她罵得沒了新鮮詞兒,兩人也到了城門口。
出了城門,她才後知後覺地問:“你帶我出城做什麼?”
他有意戲弄,答:
“約會。”
她心中早有防備,更早已猜到他的答案,迫不及待將心中想好的臺詞禿嚕出口:“哇哦,是梁寡婦和李狂徒的那種約會嗎?”
李焉識嗆了一口。
她捂著肚子笑,笑得直不起腰,蹲在地上捂著肚子接著笑。
李焉識就這樣站在她面前,被她噎得說不出話。
“真是……好期待啊哈哈哈哈哈。”她的笑將這句話切割得稀碎,看李焉識吃癟的模樣,笑得更厲害了。
李焉識悶了半天,實在沒忍住:“狂悖至極!沒遮沒攔!你究竟是不是個姑娘家!”
她捂著肚子笑得喘不過氣兒,索性坐在地上笑:“不是啊,我是梁寡婦。”
李焉識抱著手臂看她這樣幼稚的行徑,低聲自言自語道:“我果然是被你氣死的。”
他接著朝城外走去,她笑夠了也跟了上來,恢複了一本正經:“說真的,去城外辦什麼去?”
“人沒死,棺材先定,人死了,棺材沒了。這不可疑嗎?”
“所以,我們去找棺材?”
“嗯,不算笨。”
她想了想:“我可能知道棺材在哪兒。”
他回過頭來,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她將買酥餅時的見聞一五一十說了個清楚。李焉識福至心靈,微微頷首。
“所以,你有方向了?”
他嗯了一聲,鄭重答:“亂葬崗。”
她望著已然暗下的天色,樹影憧憧好似扭曲成鬼影,打了個哆嗦。
她站直立正,尊敬抱拳道:“你是狂徒,你敢在墳堆約會,我不敢,梁寡婦回家老實守寡去了,告辭!”
他極自然地捉住她手腕:“膽子這樣小?不怕死鬼夫君被氣成厲鬼,反倒怕墳堆?”
又緊緊牽著她的手,十指緊扣,朝前走。
“別怕,狂徒什麼都敢。”
只是不敢說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