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你佔了半日的便宜。”她嘟囔一聲就要往外沖。
他橫跨一步,攔在門前:“別走啊,按著你昨日的計劃,不是該吃了中飯再出門嗎?飯來了。”
她想想也是,出去吃還得花銀子,吃他李焉識的,算佔了他便宜。
得吃。
大吃特吃。
風卷殘雲般連添三碗,她撂下筷子便蹦蹦跳跳出了門。
望著一桌子殘羹空盤,端著才吃了兩口的飯碗,李焉識:?
正是煙春,柳枝新綠。午後青石板的街巷熙熙攘攘,擠滿了叫賣聲,像青磚縫裡鑽出來的新草盎然。
她遞過兩個銅板,接過一隻滾燙的酥餅,方咬下一口,聽得一側兩食客正埋怨著什麼。
“真晦氣,我就說今兒個不該出門。撞見那邪性東西,魚到這個點兒也沒賣出去幾條,還都翻了肚子。”
“誰說不是,明兒是初一,咱倆一道去廟裡上上香,去去晦氣。我聽說……”
梁驚雪望去,兩人皆是漁人打扮,一旁的地上撂著幾只濕黏的魚簍子,腥味陣陣。
聽得邪性二字,不由駐足,多聽了兩句。
一人接著埋怨:“本來以為是撈著了網大的,誰能想到是爛棺材板,還碎成那樣。”
“是,我在東粱河住了幾十年了,還沒撈到過爛棺材,還那樣多,真晦氣。”
一人苦笑一聲,揶揄道:“要是金絲楠的,再晦氣我也揹回家。破柳木,誰要啊。”
……
走過大街小巷,日頭也斜了。
梁驚雪終於止步在最後一間棺材鋪前,望著匾額,嚥下嘴裡最後一口酥餅,拍拍手,大搖大擺踏入森涼一片中。
鋪子不大,方方正正。地上堆滿紙錢元寶,兩邊還擺了各式棺材,黑漆漆的。
“店家。”她朝裡喚了一聲。
悶頭在裡邊忙活的夥計不大愉快地招呼了一聲,見是一年輕女子,便不再應了。
她也不惱,只是走過去,擺出一副傷悲之色:“我夫君病榻纏綿已久,怕是要將過世了。勞煩你介紹介紹,該選什麼木材的好?”
小二頭不抬,應聲連貫像串炮仗:“多著呢,楠柏杉松柳,楠木最貴,你要什麼價位的?”
“我也不大瞭解,近日哪種賣得多些?”
“你是同行吧?”小二不耐煩地往外轟她,“別礙著,沒看正忙著。”
她不死心,正要開口辯解兩句,小二惱了上手來推她。
才伸出手腕,便被死死扼住。
那隻手骨節分明,並未太用力便扼得很緊,另一隻手鬆松握著金色的令牌。
“將軍府辦案。”
一道年輕男人的聲音驟然響起,與這只攥緊的手一般剛硬。音量不算高,卻裹挾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底氣,直直鑽進心底,令人心生畏懼。
“官、官爺。”小二立刻臉色不好,夾著笑卑躬屈膝,頻頻作揖。
梁驚雪皺起眉來望他,他怎麼來得這麼是時候,簡直陰魂不散。
他道:“答她的話便是。”
“是,是。”小二望著梁驚雪,勉強鎮定下來,堆起笑道,“這楠木乃是富貴人家才使的多,楠木珍稀,尤其是金絲楠,能湊一副棺材不容易,一般也都是提前好幾年備下的。尋常人家杉木柳木松木使得多些,也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