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夢中一剎。
不做人,真的好快樂。她在船上與他相擁,曾無意道出這句。
他說,不踏入塵世,是人間至樂。
“可是,李焉識。我做不到。塵世羈絆於我太深,我梁驚雪,早已是局中人。”
她終在心裡回他。
“來生吧,若有來生。”
“阿驚,跟上。”龍鐘月上了一匹白馬,在前頭喚她,身側是許多白衣人。
“來了!”
她驚慌應聲,利落跨上馬,望望寧安司的大門,狠心轉身,絕無留戀。
那是她的歸屬。也是她的戰場。
她的劍,她要奪回。
她的師父,她要救。
那位禍首,她要見。
喬玉書在身後雙手攏在口邊高喊:“到了城牆,記得回頭!”
她單手握韁繩,雙腿一夾馬肚,馬兒迎風追上前面的同伴。
冷風吹不斷她綿延的思緒。
她忽然理解,他為什麼喜歡對著鏡子。那不是情·趣,不是羞辱,是清清楚楚地看見,反複確認,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
他不是一無所有。
上天待他,也沒那麼糟糕。
他反複撫·摸的,不是她柔韌的身體,搏動的滾熱脖頸,是她愛他的靈魂。
他嘗到甜的鹹的有她的眼淚,有口齒裡的津·液,他聞到她身體與汗水黏·膩的混合氣息,他聽到交·纏的濕漉漉複雜聲響。
所有濃烈的,激烈的,統統強烈地,熱烈地碰撞交織在一起。
然後,他看著她和他,讓她也看著她和他,對上鏡子裡彼此的視線。
好像所有感官一起猛烈地迸發,他才能感到,她真真實實地存在,她真真實實地愛他。
他真真實實地活著。
而且,活一場,也還不賴。
她記得,他好喜歡在這時候問她,自己是誰,她是誰,她愛不愛自己,愛自己哪裡。
太累了,她不記得是怎麼回答的了。
但記得他總是很高興,總是一遍又一遍輕啄她的唇,幼稚至極。
今夜,她卻說了那樣的話。
駿馬疾馳,風吹得長長烏發橫飛,衣袂輕逸紅紗在風中翻飛如浪,火紅裙裾飛揚,似烈火熾燃,在暗夜裡縱意攀燒。
是浴火紅蓮,是涅槃的鳳凰。
紅衣女子將韁繩繞在右腕上,左手拉下絳紅的絲質披帛,用牙齒扯下一段,在散漫亂飛的發尾纏了幾道,咬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