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扯下累贅寬大的正紅大袖,任它被風裹著吹上天,再隨意落向不知何方。
“駕!”
血紅的發帶像一道血痕,刻在鬆散發間,刻在她心頭。
她想,李焉識終究是贏了。他成功地像這道血痕,永遠地留在她心裡,讓她愛過,讓她恨過,無論生死,她抹不掉他的痕跡。
城牆的影子在夜色裡若隱若現。
他安排好了一切。
城門大開。
她記起喬玉書的話,垂下眼眸,猶豫回首。
一如既往,目光裡只餘白水城黑壓壓的天際。什麼也沒有。
“騙子……”她低低咒罵著,“還是那樣愛耍人。”
掉下一滴淚來。
“駕!”
寧安司內。
昏迷的李焉識被扛到床上,扒去喜服,正在止血包紮。見喬玉書踏入,溪客急得大喊:“你去哪了!”
“別包了,”喬玉書平靜道,“他讓我轉告你,別費力氣救他。寧安司以後是你的了。他不算食言。”
溪客怒喝:“誰要他拱手相送!誰要他施捨!”
喬玉書:“他還讓我給你傳一句酸話:他若活了,她會害怕。”
“這就是他將你支去盯著裘海升的緣故,怕你成為他黃泉路上的絆腳石。他都算計好了。尊重他吧。”喬玉書說完這句,轉頭就走。
他的求死,喬玉書是勸過的。喬玉書說,可以用假死藥,可以用假血,可以改制那支發簪,紮進去可以縮回。
他笑著回:“不必了,死而複生的李焉識,只會叫她害怕。李焉識,再也不會騙她了。如果不能得到她的愛,換取最後一次的信任,也不錯。”
他的死,會帶走她所有的恨,心無顧忌,朝前走她餘下的路。
他本就孑然而來,沒什麼能贈她的。
既然不能為她而活,為她而死,倒也是個好下場。
只是好可惜,他見不到她未來昂揚的模樣了。
他與她,再也沒有很多個以後了。
“阿驚,真的很抱歉。愛你的話,沒辦法在那樣多人前說出口。以後的路慢慢走,我或許會在天上,或許會在地下,總之,不會在你背後了。別害怕。”
這是他躺在那兒時,最後想說的話。他無力也無法開口。不過,他心裡流出的血,或許已經將話帶到。
“你去哪!”溪客拉住喬玉書。
“我去完成他最後一個遺願。”
喬玉書走到寧安司大殿前,正中的空地上。幾十支弩箭上勾著小號絕情索。收攏成網兜的絕情索裡是充填了火藥的鐵蒺藜。
弩箭嗖的一聲飛向空中,負重劃出圓弧。另一支瞄準,破風擊來。
“駕!”
白水城外,馬背顛簸,前頭的絕雲派徒眾已然駕馬穿過寧安司所建的決鬥城門。
還有一道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