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會為了做一場戲,自廢右手。也沒有人會為了做一場戲,拿命相贈。
龍鐘月開口:“裘長老,那一個假的手上的,還有必要看嗎?”
鳶二撕下易容的假面,露出真容,變回原聲,道:“真不好玩兒,姑奶奶不奉陪了。”
一道煙光炸過,不見影蹤。
眾人面面相覷,大殿一片寂靜。
龍鐘月望向裘海升:“師叔,可以了嗎?”
裘海升皺著眉擺擺手。
“還有呢。”龍鐘月神情未變,似是逼迫。
松風在他耳畔吹風:“不過一個右手不能動的可憐女子罷了,帶回去又能掀起什麼風浪?師爺不必憂心。”
裘海升望著梁驚雪,不置可否。
他給不出個拒絕的理由,但直覺告訴他,不可接納。
師硯癱著,奄奄一息,忽然似迴光返照一般,猝然抬手撈住分神的她,拉過她的脖頸對著唇吻下,唇瓣翕張。
不過剎那,微仰起的頭,與勾住她脖頸的手無力地垂下。
砸在冰冷的磚地上,吭噔一聲。
落在眾人眼裡,是他垂死前,死不瞑目地強拉住她,落下一吻。
那不是一個吻,而是一句話。只有她聽見了。
朱唇染血,她雙目怔怔,站起了身,手上的銀簪緩緩扣回發間。
咔噠一聲。
她朝向眾弟子身後掩著的裘海升,一步一躋拉,拖著步子,委頓悽楚。扯下銀冠,擲在地上,扯得滿頭烏發垂散,憔悴可憐。
眾目睽睽之下,她撲通一聲五體投地,一身紅衣在地上炸開,好似濺血開花:
“請……師爺,允我回山。”
四周灼人的目光射來。
掃雪令。自今日終結。
伏在地上的她合上雙目,笑不出來。她那麼愛哭,卻發覺此刻一點兒也哭不出來。
眼淚好像倒灌進了心髒,好撐,好澀,好苦,好酸,好悶啊。
合上的雙目,眼前一片漆黑。
他閤眼前,最後叮囑的那句話不斷在這片漆黑裡回蕩。
反反複複……
“寓清於濁,以屈為伸。”
“寓清……以屈……屈……於濁,於濁……為伸……為伸……”
“為伸……伸……寓清……”
反反複複……
反反複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