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你!”我拍桌子,“我就要這樣結婚!誰知道明天會怎麼樣,萬一我又死了——”
嘴唇上一隻手,他阻止了我的話,眼睛裡有了水光,我知道這句話觸到了他痛處,正要道歉,他說:“你說的對。我們就這樣結婚。”
有了這層打算,馬上就想走。我看了看託奧老爹的傷勢,阿爾伯特找連長澤普告別。
但隨後阿爾伯特回來說:“我們暫時走不了了。澤普說,如果我走了,只怕村民要被殺掉。”
“為什麼?!”
“我停職的事澤普幫著我隱瞞著,岡特所以還懼怕我。但是如果我走了,他就有權以通敵的罪名處置村民。據說他聽說我要走,還叫了記者。”
“這裡沒有發生慘案,為什麼要派記者?”
阿爾伯特低下聲音:“處決村民,拍照片,說是蘇聯人做的。”
於是這天我們沒有走。白天阿爾伯特還在屋子裡陪我,但到了夜裡10點多,他又要和澤普帶人出去。
“你們要去哪裡?”我問他。
“貝兒,”他走近低聲說,“你這幾天身體還不好,不要急,等過幾天回柏林,我整個人都是你的。”
“你說什麼啊!”我大窘,澤普在門口聽到了,正呲著牙笑,“我是問你們在忙什麼!”
“我們要在岡特之前接到記者。”
就這樣,他們在村口道路佈置了士兵,天剛亮把記者馬蒂斯堵在村外,悄悄從託奧的後院帶到了屋子裡。
在這裡,阿爾伯特把情況告訴馬蒂斯:“我們的人民落入蘇聯人手中,想辦法自保是正常的,不應該被處決。您難道要把這樣虛假的報道交上去,讓自己手上沾上德國人民的血嗎?”
澤普也勸道:“如果您同意不報道,我派人把您秘密送回去。”
馬蒂斯詳細問了為什麼村民沒有被蘇聯人傷害,聽說有人給蘇聯人治了傷,非要知道是誰,阿爾伯特只好讓他看了看我。他對我頗為好奇,問了好幾個問題,想知道我如何說服蘇聯人的。但阿爾伯特不允許他問太多,替我掩飾了過去。
這時天都亮了,岡特在外面打轉,質問每一個人,為什麼記者還沒到。
“上面已經知道這村子的事了!”馬蒂斯道,“只怕社長已經彙報給宣傳部長了。您知道戈培爾博士,他不在意真假,只是要大新聞。實話告訴你們,就算你們把實情反映上去,只怕結果也是一樣,村民們跟蘇聯人友好相處,這是不可能的,不允許的,明白了嗎?——我可以走,你們不要向人提起我的這番話。”
我從旁觀察著馬蒂斯,感知到了他的思路,於是說:“現在報紙上論調有兩個,一是宣傳敵人的殘暴,二是鼓舞自己計程車氣。能不能從另一條路著手?”
澤普茫然問是“哪一條路”,阿爾伯特已經明白了:“對,既然都是編造,就編一條關於收複失地的新聞吧,也算鼓舞人心。”
馬蒂斯吭哧了好一會,尬笑道:“誰說要編造了?都是基於事實的選擇性描述……”
“是的,勞斯多夫也確實收複了,不算完全的編造。”我打圓場。
記者站起來踱著步子,又問了一些細節問題。
“這樣怎麼樣?——休假的上校孤身一人帶著路上收攏的殘兵,打退了敵人的一個營,收複了村莊——似乎還不錯!再強調一下上校是負傷的。”
阿爾伯特聽得蹙眉:“對方只有一個排多一點。而且澤普的連也不是殘兵,有一半新兵,但整體素質是過關的。”他的軍|事素養讓他聽不得這種信口開河。
“只要您的新聞需要,我們就當殘兵!”澤普這時完全明白了。
“蘇聯人綁架他的未婚妻,迫使他投降——”馬蒂斯又轉向我,很想挖掘我的事,阿爾伯特再次擋住了他。
“那就這樣吧。”阿爾伯特不喜歡聽誇張的部分,有結果就夠了。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了,這時馬蒂斯出去見岡特。後者對這種處理不滿意,但懾於阿爾伯特在場,外加記者似乎被自己挖掘的新故事吸引,開始各處取材拍照片了,岡特不再反對。
事情了結了,澤普要用坦克送我們離開,阿爾伯特笑著拒絕。澤普轉而問我:“您坐過坦克嗎?要不要上去試試?”
我還真沒坐過。剛表現出一點好奇,坦克上“唰唰”伸下兩隻手,是剛鑽出來的兩個坦克兵。
“我把您拉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