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傻瓜!”希爾德在他後腦拍了一下,“吉羅才陣亡沒多久,她媽媽不知道,想撮合麗塔和你談戀愛,你看不明白嗎?湊什麼熱鬧!大笨蛋!”
“啊?麗塔喜歡吉羅?好吧。”弗裡德裡希縮了縮腦袋,不再反駁。
“吉羅,陣亡了?”我吃驚地問。
“是的,不到兩個月。”科雷格說。
“怎麼沒人告訴我?!”
其他幾個人互相看著。
“不怪我!”弗裡德裡希擺著手,“我也才知道不到兩周。”
“是這樣的,”希爾德解釋,“我們一個月前知道的,但是那時候你催眠出了事故,阿爾伯特告訴我,先不要通知你。”
“是的,我看你那一段時間比較低落,學習也很忙碌。所以想緩一緩再說。”阿爾伯特把我拉到跟前,吻了我的頭發。
吉羅,陣亡了?
那個雷科格家的客廳裡靦腆微笑的小夥子,那個被麗塔拽起來笨拙地跳舞的大男孩,已經陣亡了?
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強烈的悲傷湧了出來,眼淚毫無預兆地流出來,止也不止不住。
阿爾伯特輕輕抱住我,低聲道歉:“我不對,我不想瞞你,只是怕你一下子聽到太多事壓力大。”
“沒關系,我只是……”
我只是忽然間覺得每個人都很難。麗塔喜歡一個人很多年,但是礙於身份地位懸殊從來沒有表白過。她在華沙的醫院工作,只是為了離他近一點。也許再有一些時間,她會積攢足夠的力量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來。但也許即使說了,也不會有結果。但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直到坐在回家的車上,我還時不時地流淚,把阿爾伯特肩膀的衣服都浸濕了一小塊,阿爾伯特攬著我,嘴唇貼著我的額頭和頭發。
“我最近回家太少了,你一個人在家,壓力太大了。”
“只是為麗塔傷心。她喜歡把事情藏在心裡。”
“但是,你回來得少也是事實。”過了一會,我哽咽補充道:“希望你以後改正。”
弗裡德裡希嘿嘿笑了出來。
“笑什麼笑!”希爾德推了一把他的頭。
“如果我死了,你們要笑,不要哭。”弗裡德裡希說,“飛機被擊中,逃生不成功的話,還沒落到地面飛行員就已經死了。但無論如何,落到地面時也肯定死了。其實也沒多少痛苦。”
他故意用輕松的口氣寬慰我們,但是我的眼淚忍不住又流出來。
弗裡德裡希誇張地長嘆一聲:“就知道你們做不到,我還是不死了!”
“我真想把你好好揍一頓!”希爾德說,語調裡也帶了哽咽。
直到這天晚上,我還在時不時感嘆吉羅那麼年輕。
“德國人認為,英勇死去的人,靈魂會進|入英靈殿。”阿爾伯特對我說,“你是相信神秘學的,這樣說會不會讓你好受一些?”
也就……好那麼一丟丟吧。
“可是我不是這裡的人,不相信英靈殿。”後來我又想起這個話題,“如果我死了,你就找不到我了哪。”
“瞎說,你不會死的!”阿爾伯特變得異常嚴肅,攬著我肩膀的手都僵硬了。
“我是說80歲的時候人都會死,那時候你去英靈殿,我是不會去的。”
“我不去靈殿,我也不相信。”
“那你相信什麼?”
“我相信你,”他吻我,“這樣我就能找到你,好不好。”
“好。”
“還有,不許再說你死的話,這一點,也希望你以後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