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這聲藏在喉間的呢喃被巖壁滴水聲打散,他懂她嚥下去的沉默。
他的妻子,是世上最好的人。
忽然,山石震顫,驚起細微流光。
他本能地錯步將她掩在身後。
巨佛窟內,一圈霸道真氣散開,像是佛龕後的高僧預先察覺到了什麼。
緊接著,巖洞外傳來無比慌張的呼聲:“急報”
“急報,渤澤攻破沿海防禦牆,好多怪物。”
“好多怪物,打進來了。”
“我們走...”青年踉蹌扶住佛臺。
二十四盞無魂燈映入眼簾,老僧者的話猶在耳邊。
‘……七七四十九日,少一日,或離開此地半步,皆為前功盡棄。’
她請老僧者攔住青年。
“真想,幽禁寡人不成?”沙啞聲線陡然轉冷,那雙總是含笑的桃花眼此刻暗芒翻湧,分明是燕寧在說話。
阮舒窈再無暇分辨,無論此刻的他是燕寧還是沈毅之,都不能離開浮屠寺半步。
她沒有回頭。
去往前線的路上,探子回稟,渤澤來勢兇猛,據說沖鋒的怪物還會吃人,滿朝文武束手無策,長公主已下令押送死囚,前去抵擋,現下前線全仗神兵天將撐著,只是沿海防禦牆已破,也不知神兵天將能不能護住城中百姓。
朝中事物一應交給樂華後,她再沒有過問。
原想有衍神兵駐守防禦牆,與渤澤之間的對抗會是一場膠著戰。
如今看來,渤澤比她想象中,要難對付很多。
淮洀徘徊在禁地外不肯離去。
“衍神兵固然厲害,卻也不是異象天神境的對手,渤澤已入異象天神境的就有五人,或是更多。”
“唯有修煉秘法,方可最快達此境界。”
“你若實在不願,我也只能去金烏城,求一求那位高深莫測的城主,一空大師了。”
淮洀安靜下來。
良久的沉默裡,久到她以為此事再無轉圜。
禁地裡的男子開口了:“我看你無需去,他未必同意。”
男子篤定的口吻中斂著幾分上位者的威嚴。
淮洀攥緊手中貝珠,咬牙丟擲話引:“總要試一試的。”
裡面的人沒回她,誠然一副請尊自便的態勢。
淮洀:“倘若尋他結契的是沈二小姐,你說,他會同意嗎?”
金烏城借兵之事天下盡知,多少痴男怨女,可憐風月債難酬。[1]
男子語氣淡漠:“你不必用此事激我,你想去試,無人阻攔。”
淮洀耳廓漲得通紅,強壓下不合時宜的羞恥心,奮力辯解道:“在你眼中,我的心意縱使分文不值,可我獻上的秘術,是你現下最需要的,想想天下蒼生,想想你所珍愛之人,你要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去,或是淪為奴隸嗎?”
山澗罡風陣陣。
男子答得很快:“我朝有為青年比比皆是,個個忠君愛國,英勇不凡,譬如沈慕時,雖不及帝王權勢,卻也手握重兵,若他能入異象天神境,搭救你的族人,想是不難。”
淮洀閉了閉眼,聲音沉著:“秘法一旦開始,主人的修為必須時刻高於獻祭者,否則便會遭受反噬,輕則五髒經脈俱損,重則萬劫不複,出不得半點差池,放眼天下,你可能再尋出一個如一空這般的天才修煉者。”
緘默半息,微灼嗓音從男子喉間溢位:“我雖好奇異象天神境,卻也並非是什麼天才修煉者,你為何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