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妲己,天與地之間只有她煢煢孑立,一刀落下,雪原寂然無聲。
但片刻之後,整片土地轟轟響動,大雪亦被她斬出一個光風霽月。
女媧娘娘的半條雪蟒蛇尾無處藏匿,妲己沒準備讓她逃,左手短刃隨之而上,疾如閃電沖向了她,九條狐尾反向纏住蛇身,那巨蟒反應不及,被她一把短刃刺入鱗片之中,妲己仍無退意,驀然左右雙手握住刀柄,一道蠻力自狐尾生出,順著這條蛇身狠狠向前沖去。
太素天的女媧娘娘睜開了眼。
好一個妲己。
當初塗山嬌傷她鱗片,如今妲己竟硬生生將她的蛇尾撕了個長口子。
太素天的娘娘蛇尾汩汩冒出血珠,青丘的雪蟒更是幾乎被撕成兩半。
劇痛之下反擊於她,蛇尾狠狠穿過她的一條長尾,將她釘在冰原之上。
九尾的血暈染開,染紅了純白,妲己眉頭都沒皺過,下一刀再度蓄力,雪蟒發了狠,直直地朝她襲來,毒牙落下,被妲己以刀刃卡住,兩“兵”相接,發出錚錚鏗鏘嗡鳴。
雪蟒想退已是來不及,左手短刀已經插進她的牙床,雪蟒幹脆一口咬下,毒牙刺進她的肩膀,淬毒刺入她的身體。
這毒猛烈又強勁,妲己幾乎當下就拿不穩了刀,但殺意既然升起,未見血色就不會收手。
她在雪蟒口中,看見它腹部有明亮一顆內丹,那才是女媧娘娘分神之所在。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
她發狠之時幹脆扯斷了肩膀,重新化作狐身,口中叼著短刃,飛快朝雪蟒腹中走去。
雪蟒察覺到她的本意,立刻想要將她從口中吐出,妲己踉蹌站不穩,便用刀插入雪蟒的口腔之中,一刀一腳印,堅定不移地朝目標走過去。
雪蟒既然想吃狐貍肉,就得承受狐貍的反撲。
短刃的苦楚順著雪蟒的口腔一路向裡,雪蟒上天入地摔打自己,但即便如此,也沒能吐出那個難纏的九尾狐。
妲己終於看見近在咫尺的內丹,再度化成了人形,她從口中取下短刃,瞬間發了狠,一刀便劈開了這內丹。
雪蟒疼痛難忍,向天發出無聲的嘶鳴,隨即徹底倒地,雪蟒的蛇頭重重地摔倒在冰原之上,轟隆聲引得遠處雪山再次崩裂,雪球滾滾而下,掩埋了雪蟒的屍體。
太素天的女媧娘娘驀地吐出一口鮮血。
她怔愣地看著手上鮮紅的血,怒極而笑。
妲己在雪蟒胸腔之中亦被擠壓,瀕死之際,抓住了女媧娘娘的半顆內丹,也不知怎麼的,囫圇吞了下去。
這是上古神女的半個分神,豈是她能輕易駕馭。
全身骨血彷彿都在瞬間被炸開,可白骨重組,肌理再生,死生之間,妲己保持著清醒,硬是咬牙頂住了。
罡風四起,炸開了頭頂掩埋的雪,一隻九尾狐艱難地爬了出來。
妲己的頸項處隱隱生出蛇鱗,但被她壓了下去。
女媧娘娘沉著臉看著自己飛回來的半顆內丹,它與另一半似乎有藕斷絲連的感應。
她沉默地將它收入手中,五髒六腑驀然生疼,這不是她的疼,是另一半內丹正承受的。
事至於此,她手中即將扔出的第二道分神,本欲對那隻九尾狐趕盡殺絕,感受著這樣的苦楚,忽然也猶豫了一瞬。
她揮手召了水鏡,水鏡中赫然是瑩白的狐貍,雖然已經長出九尾,但在雪地中生死難辨,口中噴灑的氣息遇冷化成了白霧,眉頭緊緊皺著。
女媧娘娘心想,妲己吃了這樣大的苦頭卻還不肯降服,她住太素天時,何曾露出過這樣的神情。
她硬吃這苦是為什麼,打斷牙齒和血嚥下,又是為什麼。
腹中內丹還在生疼,女媧娘娘恍惚地意識到,自己不知有幾千上萬年都未曾感覺到這樣的疼痛了。
似乎是在太素天過於長久,久到她都忘了,自己還會再有這樣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