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驀然間想起了塗山嬌,塗山嬌初到太素天時,她為何看中了這只白狐,不過就是因為塗山嬌那一瞬的殺意,還有她鱗片上的爪痕,那時她同樣對這樣的感受覺得稀奇。
如今呢?
妲己比塗山嬌厲害得多,塗山嬌只是傷她一片鱗,妲己卻剖開了她的分神。
這樣的疼痛落在她身上,讓她既陌生,又有一絲久違的鮮活感。
握著這半顆內丹,女媧娘娘似乎與雪原上奄奄一息的白狐感同身受起來。
妲己絲毫沒有悔恨的情緒,這顆內丹劇烈地反噬她,五髒六腑的疼痛壓不垮她,一直被她以一種女媧娘娘難以理解的、生生不息的力量壓制著。
若是死了呢?
妲己也不後悔,反倒慶幸——
女媧娘娘感悟到了她的慶幸,因為她拯救了她的同族,她保全了一族的人,而非成為青丘狐族最後一隻狐貍,她正為此不斷地慶幸。
女媧娘娘透過妲己的記憶,看到了青丘各樣性情的狐貍,看到了在青丘長橋上奔跑的萬物生靈,伴著這樣的痛楚,她不得不去正視……正視這些被她視為玩物的生靈。
原來在妲己的眼中,他們是這樣的鮮活。妲己就這樣躺在松軟的雪上,直到神力慢慢恢複,直到那半顆內丹被她壓制住不再躁動。
渾身是血的九尾狐再度站了起來,可凝望四周,滿目瘡痍,哪裡還有她記憶中家園的模樣。
青丘,的確如女媧娘娘所願,已經被夷為平地。
九尾狐揮手,一道新的長橋架起,她步子沉重地走過這橋。
還沒落腳,便聽見那邊傳來了雀鳥啾鳴聲。
她脫力倒地之前,許多雙柔軟的手接住了她。
九尾狐被輕柔地放在了柔軟的草地上。
一顆顆腦袋湊了過來,擔憂地望著她。
直到妲己勉強睜開了眼,她才聽見了歡喜的驚呼聲。
最前面的狐王喜極而泣,狠狠鬆了口氣,隨即單膝跪在了她面前,輕聲說:“恭迎天狐娘娘。”
他身後的狐貍們率先屈膝:“恭迎天狐娘娘!”
再外圍是被妲己接到五色山的各類眾靈俯首:“恭迎天狐娘娘!”
聲浪一圈圈蕩開,五色山最邊邊角角的白骨洞中,石磯娘娘也難得探了個頭,朝著聲浪中心的方向小聲道:
“恭迎天狐娘娘。”
……
妲己在新的山頭休息了許多日子,幾乎每日都在煉化女媧娘娘的半顆內丹,可惜收效甚微,身上時不時就會長出一些鱗片。
妲己便窩在洞裡不想出去,她好好的帥氣天狐娘娘,沒有毛絨絨的尾巴,還長鱗片算什麼。
她嘆著氣,繼續煉化著這顆內丹,不知是什麼緣故,女媧娘娘肯定知道她在五色山,但卻並未前來趕盡殺絕,還有那日在青丘雪原,她都倒在那裡等死了,卻居然還是逃回來了。
女媧娘娘是什麼善心的人麼?怎麼可能任由她撕裂了她老人家的分神,還對她網開一面……
懷著這樣的心情,妲己又窩在那裡煉化內丹。
可天狐娘娘不出,其他人有件事情也實在是爭議不下。
這是件大事,可不是誰住在誰隔壁這樣的家常小矛盾,盡管沒人想去打擾天狐娘娘,但隨著對這件事情的爭議到了白熱化的地步,每日被吵的頭疼的狐王,終究還是被逼著走向了妲己的山洞之中。
去山洞的路上,那群笨狐貍還在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