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西北苦地是什麼風水,倒比京都還要養人!
兩位沈家的公子在京都名聲不顯,但只要這位一站出去,無需任何矯飾,自有不少人主動結交,就像沈家祖墳的青煙全冒在了一個人身上。
這足以令苦心鑽營,還不得寸進的兄弟二人嫉恨了。
“父親可要想好了,把我送走簡單,要請我回來可再不容易了。”
鵪鶉似的躲在後邊的沈清淳探頭出來,“你、你別大放厥詞了,你已被我沈家除了名,誰會再請你回來!”
沈清峰眉目沉靜,壓住了弟弟:“清和,不是沈家不認你,是你當初做的太過。你是一走了之,不知道父親在朝中有多舉步維艱,只是把你送出京都,已是仁義之舉,若你真想賴著不走,別怪我們無情了。”
沈兆一語不發,顯然是認可這個說法。
系統已經開始罵髒話了。
沈清和聽到這偽善的言論,沒什麼反應。他將屋內陌生又熟悉的陳設打量了個遍,最後一一掃過屋內外憤怒、忌恨、輕蔑的人臉,輕笑一聲,站了起來,在沈清淳宛如得勝的快意神情中,掏出本圖冊丟在地上。
扉頁一開,盡是些花花綠綠,不堪入目的圖畫。沈清淳看清這是什麼,當下就紅了臉。
“昨夜睡覺,總覺得什麼東西硌得難受。自我離開也有五六年了,怎麼還沒聽到你中舉的訊息,原來是天天看這些,這可怎麼考得上啊。”
在場眾人臉色瞬間都變了。
沈清淳:“你、你……”
沈清和全無將他放在眼裡,這樣拈酸吃醋,口角爭鬥,餘興玩一玩也就得了,沈家人想和他打擂都要排隊慢慢等。
他不知道一京都就拐到沈家是怎麼想的,不過現在知道了。
“沈兆。”
沈清和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我和你,的確也沒什麼情分。”他唇邊笑意不減,出口的話,卻比丟在地上的圖冊還要轟動,在這個極重視孝道的時代,這樣的話足夠成為被任何人彈劾參奏的鐵據,但他偏偏想也不想就說了。
“但也沒辦法,畢竟血脈相連,我也得忠人之事。”
沈兆原先憂心他記恨自己當日在和政殿大義滅親,意欲報複,存著玉石俱焚的心思,現在又拿捏不定了。
他好像從未了解過這個兒子。
沈清和前言後語怪異非常,其他人聽在耳裡,只覺得他是瘋魔了。
畢竟他就是個瘋的,所有人都曾心有餘悸。
當下也沒有人去探尋他到底什麼意思,還不等他們出手趕人,沈清和就施施然起身往門外走。
畢竟他佔了這軀殼,沈家雖然不算什麼好的,但看在這層關繫上,他不會動。
“走了。”
他丟下一句話,誰也沒再搭理。既無留戀,也無不捨,像只是回來睡個覺,捎個‘我回來了’的訊息,就不想再做別的了。
沈兆看著黑發青年遠去的背影,突然有種強烈有力的預感。
他或許要永遠失去這個兒子了。
心頭湧上一股悵然若失的觸動,沈清淳最會察言觀色,心道不妙,連忙挽上父親手臂,賣乖說:“沈清和竟然說這樣的狂悖之言,最好以後再也不要出現,我們往後再也不必因他擔驚受怕了。”
他說的不無道理,沈兆心中也清楚,他看著平常最溺愛的這個小兒子,剛剛的言猶在耳,“你也不要住這個院子了。”
“父親!”
沈清淳心中氣悶,沈清和這個奸人的話終究還是進了父親耳朵裡!
沈兆一把甩開他的手,“你就是叫誰也沒用!回你原來的屋裡去,日日讀書,這些擾亂心智的東西不要再被我看見!什麼時候考上了,什麼時候再出來!”他轉而看向門外站著的秦夫人,“看你把這個兒子慣的,半點沒有士人之風!”
沈清淳的淚花已經上了眼眶,父親從未對他說過這樣的重話!都是沈清和的錯,他只要出現,永遠沒有什麼好事!
秦夫人拉著兒子的手,沒叫他發作成。她知道沈兆只是說的一時氣話,發洩在他兒子身上有什麼用,等過幾日氣消了,還不是該怎樣就怎樣。
她面上遜順點頭,實則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我管教有什麼用,我又不是什麼士人,哪裡知道什麼士人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