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宏伯看著本該在京都柄國的皇帝,突然出現在自己家中,又環顧他身側魚鱗般拱衛計程車兵,魏老家主抖著膝蓋,慢慢屈膝跪伏到地上。
“臣拜見陛下!”
蕭元政垂眸看著他,落在身上的目光冰冷。
“沈清和在哪裡?”
魏宏伯睜大眼睛,盯著自己浮凸出青筋的手背。
魏家強盛時,整個大雍誰不給三分薄面,就是皇家也不敢喊打喊殺上門來要人。也是如今形式衰頹,後繼無人,他才在這裡俯首,真是愧對列祖!
昭桓帝落在陰影裡的面貌,和那雙唯一閃著光的眼,和記憶裡瘋迷的先王逐漸重合上,乍破天光下,魏宏伯突然察覺出些狠辣桀驁的意味。
新皇登基時,他們上五姓都出席獻過禮。新帝出身邊地,疆場上位,中州的中上流世家表面上都在觀望,私下都是瞧不上北方出來的武莽之輩。
魏宏伯當年也親自到了京都,想看看新晉的天子是何種氣象。一晃多年,他還記得在和政殿前,透過十二冕旒見到了那位少年天子,彼時他意氣非凡鋒芒畢露,見在場他年紀最大,親自下了階,伸手將他饞了起來。
他當時覺得有意思。
仁善君王?這是蕭家的種嗎。
如今皇帝高坐馬背,魏宏伯在這近乎油盡燈枯的衰朽時刻,很不適宜地走神,想到了當時的戲謔。
“魏卿。”
再聽聲音,依舊穩穩當當,似乎也沒那麼生氣。
魏宏伯仍舊伏在地上,卻已穩下心神。
“陛下……敢問沈清和是何人?”
能催動皇帝連夜到他的府邸,想必是個要緊的人物,可他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但昭桓帝向來謀定後動……難道人是誕兒動的?
魏宏伯想到自己兒子,心肝又是一陣抽搐,萬般不由人,只能讓老父來扛了。
“請容臣現在家中拷問一番,定給陛下一個滿意的答複!”
多年君臣,讓魏宏伯如此篤定,皇帝帶衛兵闖入他家,他先鬆口服軟,皇帝也要鬆鬆手,魏家的臉面,肯定要給的。
守在一邊的龍驤衛覺得好笑,老匹夫還敢在陛下面前耍花腔,還叫陛下等?這宅子都被他們穿了幾回了!
“陛下,後院發現了一處地牢,我們已經破進去了。”
遠處有人在喊。
魏宏伯背脊一顫。
地牢?那是……
難道沈清和說的是他!
魏宏伯醒神,“陛下,地牢裡關著的是要殺害我兒的兇手!”
昭桓帝調轉馬頭,瞥他一眼。
“嶺南公,你也老了。”
魏宏伯一夜渾濁的雙眼裡爆發出勃然神采,他再一拜,口中話語卻是威脅。
“我徽州上下皆奉您是至聖至明的君主,陛下,不要再往前了!”
昭桓帝只說了四個字:
“擋路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