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顧自坐下喝茶,抬手間也是自在風流人物。
柳拂蘭日日邀他,本以為能探出什麼,開始應了幾回,後來發現他沒半點正經事,就是個閑得慌的狂浪生。
嗯,還有點好色。
很顯然,還把注意都打到了自己頭上,明火執仗的。
被輕嘲,柳拂蘭也不惱,“你一個小郡守,哪裡來的這麼多事要做,不如跟了……”沈清和一個輕飄飄的眼神過來,柳拂蘭哼哼笑了兩聲,又沒再提了。
看得出來,他覺得這是在玩情趣呢,本身又閑得慌,暫時還樂意配合,全當調劑心情了。
沈清和不喜歡這種明晃晃被當盤子菜的感覺,但現在他尚且有利可圖,還得蒙頭鑽進這個套子。每天審閱聯系展銷會上的大客戶,那邊陪完笑又要來這裡陪笑,一天趕兩場。
實在身心俱疲啊!
希望今天能抖落出來點有用的,再沒有,他就要踹人了。
柳拂蘭也看出他心中不耐,但這小郡守冷張臉顏色也好,他便有了耐性。
“知道你忙,不是都叫你忙完才來的嘛。”他站起來,懸掛著的環佩叮當作響,“我帶你去玩點有意思的,也叫你看看,這雲中郡是不是強過你那小丘泉百倍,更別提我們江陵了,你見過就知道,那才叫四時風月,一星在水。”
短短三兩日,這柳少爺就帶自己去了不少銷金窟,也是為了泡人,撒幣撒的忘乎所以,沈清和也是見識了豪門世家,在這亂紛紛的世道下偏安一隅,是有多麼瀟灑恣意。
又要去玩,今日恐怕又是全無收獲。
就在沈清和想著用什麼藉口怎麼提早脫身時,柳拂蘭已經帶他來了一處酒肆,看外表只是尋常買酒的地方,頂多門廊更精緻些,更前些日驕奢淫逸的處所截然不同。
“小二!”
柳拂蘭傳喚一聲,堂前小二抬眼見是熟面孔,立即歡歡喜喜迎了上來,“柳公子您來了,裡面請裡面請!”他錯眼看到柳拂蘭身邊人,遲疑開口:“這是——”
柳拂蘭拿扇子往他頭上一敲,“我的人,看什麼看,還不快快去擺酒來!”
小二沒在多話,連聲應是,點頭哈腰帶二人來了內間。
沈清和百無聊賴的看著,內間就暗得多,大白天的,幾十盞燭臺照得房間燈火通明。沈清和還在困惑呢,就見房間架子上擺滿了酒壇,壇邊垂掛的木牌上名字各不相同,香軟玉,淡掃眉,芳不櫛,淺羅敷……
好奇怪的酒名,難不成是這個酒館特調?
他去看柳拂蘭,期望從他那裡得個解答。
柳拂蘭羽扇輕擺,哈哈大笑起來,“拿今天最貴的酒給沈公子嘗嘗!”
小二聽了,眼笑眉飛取了高高放著的一壇‘作嬋娟’來,開了壇口,給倒了一碗。
“作嬋娟,五百銀子一壇,承惠了公子。”
什麼東西就要五百兩?!
沈清和麵露錯愕,不信邪捧起碗喝了一口,抬頭時已將‘奸商’二字寫在了臉上。
柳拂蘭第一次見他如此錯愕的樣子,笑得開懷,就是這天價的一壇酒也覺買的值了。
小二樂呵呵的解釋:“您是有所不知,這五百兩雖只買了這壇清酒,但另有贈物相送,定叫公子物超所值!”
“所謂‘作嬋娟’,指的便是雪白如月,體態輕盈婀娜似飛天姮娥的女子。”
沈清和看著碗裡堪稱清冽的佳釀,突然幾欲作嘔。
“那些呢?”他忍住想吐的慾望,指了指牆上那排。
小二以為他來了興趣,一一如數家珍起來,“這美人就正如美酒,‘香軟玉’溫柔可人,‘但掃眉’文采斐然,‘芳不櫛’小家碧玉,‘淺羅敷’堅貞貌美……雖都不如您手中這壇昂貴,但都是難得一見的佳品!”他想起什麼,又補充道,“還都在道觀修行過,身上都沾了些神仙氣,那可才是世上難尋……”
他還沒說完,就聽噼裡啪啦的脆響,那‘作嬋娟’已經葬身在地上,摔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