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以前的事。
他進了酒樓,在高處望了望,沒瞧見阿崽,還被喝醉了的幾個公子哥叫去陪酒,但他們沒有對顧諒動手動腳,只是單純地欣賞美貌。
見顧諒肚子餓得咕咕叫,這幾個年輕人便叫小二端來一碗暖身的油粥讓他喝下。
顧諒自己捧著碗縮在樓臺旁,一口一口地慢慢嚥,突然有人帶了一夥人來鬧事,看情況應該是故意來找麻煩的。
他被嚇了一大跳,剛嚥下去的粥又被迫吐了出來。
那夥人見此覺得實在惡心,便命小廝將他拖出去,幾個年輕人想阻止,卻被他們帶來的高手將腦袋狠狠擠壓在桌上無法動彈。
可那些人快要碰到顧諒的時候,顧諒只是輕輕抬眼,眾人便瞬間覺得自己身處地獄沼澤,而眼前的顧諒就像是閻王,甚至比閻王還要可怕。
須臾之間,顧諒扶著高樓的柵欄站起來,不曾想高處不勝寒,寒風一吹,他就跟個紙人一樣。
風往哪處吹,他就向哪邊倒。
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人就掉了下去。
拜託,他們只是來找事的,又不是來鬧出人命的。
嚇得眾人連忙沖過去,心驚膽跳地往樓下望。
沒有見到想象中的那一幕,大夥都忍不住癱在柵欄處鬆了口氣。
顧諒待在路堪言懷裡還抱著油紙傘,他一愣一愣的。
直到聽見路堪言倏而喚出的那一聲“顧諒”,他才回過神,望著阿崽笑了笑。
“路叔他,天降媳婦兒了?”
高灼華有些懵,玉桃夭眼睛發光,“嗯!嬸嬸好大!”
“……”路堪言聞言蹙眉,沒去訓斥,心口卻隱隱作痛。
顧諒是誰?
他看著眼前這位容貌驚為天人嘆為觀止的男子,語氣堪堪像剛從雪窖裡走出來的一樣,那般刺骨,“你還要待多久。”
顧諒在他結實的臂彎裡縮了縮脖子,緊張地抱緊了懷中的傘,最後可憐兮兮地抬眸,“我餓……”
路堪言覺得他懷裡的那把傘有點眼熟,也有點礙眼,隨即直接將人摔在了地上,抱起旁邊的玉桃夭,手裡牽著高灼華。
準備帶著兩個小孩離開這裡,腳步頓了頓,似乎邁不出去,又只好轉頭冷冷看著被他摔在地上的男人。
“從你腳下之地往後直走,到香鋪右轉,那裡有人施粥。”
路堪言看著顧諒從地上爬起來,渾身髒兮兮的,還有一股酸臭味。
真礙眼。
走了幾步,又停下來,他這次沒有回頭,只是背對著顧諒,道,“若是冷了沒有衣服,到城東的逢衣軒,他們會給你裁製一身新衣。”
顧諒只會笑著道謝,不管心裡有多痛。
以前上萬人的靈魂裝在他身體裡,痛苦的囈語和無盡的哀嚎都沒把他逼瘋,跟路堪言這般淡然的幾句對話倒是把人給逼瘋了。
愛和愧疚都長在骨頭縫裡,旁人看不見,自己卻清清楚楚。
路堪言感覺沒走多久,迎面就遇見了崔來英他們。
玉桃夭看見了自己的爹孃,鬧著從路堪言懷裡下來,朝自家爹爹跑了幾步一下子撲到了玉三三懷裡,“爹爹,剛剛有個漂亮嬸嬸從天上一下子掉到了路叔懷裡。”
幾人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崔巡湊過去調侃,“那你路叔怎麼沒被砸死?”
“他把人甩出去了。”稚嫩的聲音實話實說。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