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別磨磨蹭蹭的。」
敵人一邊走近波裡斯的馬,一邊對波裡斯做著讓他過來的手勢。然後從自己的馬鞍上取出了一條繩子。他用繩子把波裡斯緊緊地捆了起來,將繩子的另一端纏在自己的手上。
「現在騎到馬背上去!」
波裡斯除了乖乖地上馬,毫無反抗能力。
波裡斯天真地以為這個家夥是要把自己帶到伯爵那裡。如果自己企圖逃跑的話,不是被繩子勒住脖子,就是從馬背上摔下來。估計自己逃掉已經沒有希望了,波裡斯心裡充滿了焦慮。
就在那一瞬間,他的手觸控到了蘭吉艾給他的包裹,有個硬硬的東西從袋口稍稍的探出了頭,而且它毫不費力地,正好落進波裡斯的手裡。
騎士正高興地將劍放回到劍鞘裡,把冬霜劍系在自己的馬鞍上,然後自己也跳上了馬。
「你還能騎馬吧?」
他跟在波裡斯的後面,徐徐的朝懸崖的方向走過去。
他打算到了適當的位置之後把繩子放開,再給馬狠狠來上一鞭子,這個小家夥就自己摔下去了。
直到接近了懸崖的邊緣處,波裡斯才恍然大悟,猛地明白了敵人的意圖,突然間覺得脊背發冷。波裡斯回過頭去問:
「怎……怎麼……?」
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回答他的是騎士臉上那齷齪的笑。
「走好啊。」
沒有考慮的餘地了。波裡斯趁騎士放鬆繩子,舉起鞭子的那一瞬間,利用腿部的力量從馬背上一躍而起,盡可能跳到離懸崖遠一點的地方。脖子卻驟然間被繩子勒緊,幾乎使他失去了知覺。
「啊!」
騎士還來不及解掉手中的繩子,也被從馬背上拖了下來。他急急忙忙地想站起身來,又想到這裡是萬丈深淵的入口,立刻不敢輕舉妄動了。就在不久前,他親眼目睹自己的同伴從這裡掉下去。
波裡斯的臉猛烈的撞到地上,但隨時都可能喪命的緊迫感又讓他頑強地站了起來。他迅速抽出包裹中的短刀割掉纏在脖子上的繩子,肋下的傷此刻也無暇顧及了。如果讓對方有重新站起來的機會,一切又將回到原來的起點。機會只有一次,如果稍稍延誤,就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握在手中的刀給他帶來了力量。他一口氣跑過去,將短刀深深地插進了對方的後背。
我是不是闖禍了?
看著迅速蔓延開來的血色,波裡斯猶如捱了當頭一棒,愣在了那裡。刀正好插進背和脖子相連的部位,深紅的血液猶如潮湧般流了出來。急切的求生慾望轉眼間反敗為勝,以殺人者的姿態充斥著他的頭腦。
身體在戰慄。將刀刺進去的那一?那,他的頭腦一片空白,如果自己不那樣做,死的那個人將是自己。可是……
敵人還沒有斷氣。惱怒的騎士垂死掙紮地想翻過身來掐住波裡斯的脖子。顯然波裡斯無法控制自己,已經失去了理智。手又一邊伸了出去。
又是一刀。
尖利的短刀直直地戳穿了對方的脖子。輕而易舉地就那樣刺了進去。
血從傷口傾盆而出,濺到了波裡斯的臉上。死者放大的瞳孔強烈的刺激著他的神經。
不,我殺了人!
「啊,怎麼會這樣,我……」
嘴裡面發著含混不清的聲音,敵人倒了下去。如潮水般的湧出來染得大地通紅通紅。隨著波裡斯的身體,屍體也間歇性地抖了幾下,之後,痛苦永遠地停止了。
可是波裡斯的痛苦卻無法停止。
他仍然不能自如地呼吸。那把短刀還緊緊地握在手中。手上、臉上,還有衣襟上都站滿了血,那些血流到一起,然後滴下來,好像在說明,即使再多殺幾個人,事實終究是事實。
他的眼淚奪眶而出。這決不是為死在自己手上的人,更不是為了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他有一種想哭泣的沖動堵在胸中,卻找不到適當的渠道釋放出來。不是悲傷,不是痛苦,不是安心。
明明已經犯下了彌天大禍,卻沒有人安慰他,告訴他這一切都會過去。失去了一條生命,自己卻不能為他感到難過。自己可以為一隻受暴風襲擊而摔死的雛鳥哀傷,對這個人卻不能。他的生命是我奪走的,就是用這雙手。
此時的波裡斯完全被另外一種情緒左右著。如果說對於之前摔下懸崖的那個人,自己還有一點內疚的話,現在有的只是恐怖和厭惡。往事不堪回首,但此刻波裡斯覺得只有眼前的事實才是這樣。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怕。是兇手,彷佛也可以要了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