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畢竟不是事實,而且可以認定那是無法實現的奢望。
「不是……那個人。」
如果這句話是假設,是錯誤的,該有多好!
「什麼?」
伯爵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波裡斯,猜測他為什麼敢於這樣肯定。
「因為哥哥……已經死了。」
伯爵和伯爵夫人的臉彷佛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伯爵用慌張的聲音結結巴巴地問道:
「已經死了?」
波裡斯的視線離開兩個人,轉向了窗外。他看上去像暫時失去理智的人,面無表情且目光沒有任何異樣。雖然是事實,但要說出口卻需要勇氣,他的全身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
「他是我親自埋的。」
那樣做了……分明是那樣做了。
「……」
伯爵和伯爵夫人啞口無言,好像很難啟齒。波裡斯的臉陰沉且顯得格外痛苦。
哥哥死了。
確定,確定是死了。
死了的人不能複生。
四月很快便已經結束。
渥拿特不知因為什麼緣故白天開始就喊他,兩個人坐在白花散落的草地上,默默地注視著對方。
「有足夠的自信嗎?」
波裡斯一瞬間沒有弄清楚他到底在問什麼。是指他現在要贏的那個叫圭達夫的少年呢,還是指重新奪回冬霜劍這件事情呢?
波裡斯面對著渥拿特,就像對著伯爵夫婦那樣沒有一點自信。他輕輕地擺弄著手中的小花,望著無意間被他弄壞的那朵花。
「你真是沒用啊。」
渥拿特雖然那麼說,但還是笑容滿面。波裡斯心裡知道了渥拿特說的是什麼意思。經過一段時間的交往和理解,波裡斯知道渥拿特並不是容易被慾望強烈的人所引誘的那種性格。波裡斯無所謂懼的那種樸素反而更加吸引渥拿特。
當他第一次領悟到對方的這個特點時,也想過要怎樣利用。但不久他就打消了這種念頭。對於渥拿特,並非想變得誠實或者不想利用別人,而是因為他知道以自己事實上沒有任何經驗,僅憑初生牛犢不畏虎的精神去面對老練的人,是冒險,這種做法導致惡性結果的可能性比較大。
對方比較喜歡自己執拗而純樸的性格,那麼,繼續這樣做就行了。按本能行使是件容易的事情。比起裝腔作勢會有更好的成果。至少這比貿然行動而失去所有信任要強很多。
「是沒有自信嗎?如果我突然消失的話,怎麼辦?」
這一問題本身也包含前面兩種。「如果我突然走掉的話,怎麼贏那個少年?」,「如果我突然走掉的話,怎麼要回冬霜劍?」
渥拿特還是擷取兩個問題的前半部分,再一次問道:「如果有一天我突然走掉了怎麼辦?」
頭上鵝毛般的白雲在藍天悠閑地遊蕩著,風和日麗的日子,這樣的天氣用來忘掉一些煩惱的事情是再合適不過了,它會使人感到好像一定要幸福起來似的。
但這個無法幸福的人望著天空,失去了很多之後突然長大的自己,無法安於現狀的寬松和悠閑,無法忘懷的黑色記憶,給人留下了痛楚的希望。
「您要去……什麼地方嗎?」
好像那已經是一個事實。渥拿特的玩笑中總包含著像果實中的果核般堅硬的事實。
「對,要走了。」
很意外。但波裡斯並沒有外露任何感情。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永遠保留在自己身邊,就算有什麼東西要消失,他也不感到害怕。心好像已經被掏空了……
「您去哪裡?」
「很遠的地方。」
渥拿特馬上起身,他那束得高高的辮子在風中搖擺。他好像粗糙而經歷悠長歲月的一棵樹,像吞噬著月光而成長著岩石。他仰看著波裡斯。
「明天就走,很難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