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拿特順手將鳥靠近了自己的頭部,小鳥金色小喙開始在他的耳邊輕聲嘰嘰喳喳。那不是鳥鳴。渥拿特輕輕點了點頭,臉色變得有些陰沉。
「是這樣啊,知道了。」
渥拿特似乎很尊重那隻小鳥,他向它輕輕點頭,重新走到窗邊。他將胳膊伸出了窗外,放開小鳥則飛走了。
他那白色身姿消失在黑夜裡,天空沒有月亮。
「是的,為了能有一個好成績,我一直在努力著。」
過了一段較長的時間之後,再一次與伯爵夫婦面對面坐到了這光線透明的會客室。桃花芬芳的香氣透過敞開的窗戶不時飄進來,那是一個晴朗的下午。在幾句日常性閑聊之後,伯爵問起了修煉的成果。
「是這樣啊,幸虧和先生相處得不錯。」
「非常難得。」
若是以前,就算說修煉進行得如何順利,他也要思考一下。但現在不同,波裡斯非常簡單明瞭地答道,不管那是不是事實。
當然他也有一定的責任。幾天前伯爵曾經告訴他決鬥的日子定在5月17日,聽說對方已經達到能參加渥拿特先生所說的銀色精英賽大會的水平。
伯爵有可能是為了激勵波裡斯才故意這樣說的,但不管怎樣都沒有關系,最近波裡斯以驚人的速度變得強大起來,盡管他還沒有能夠從渥拿特先生手裡奪回冬霜劍,但白天進行體能訓練不知不覺間就這麼叫了),晚上則進行短暫對決的日課一直在繼續進行著。
波裡斯現在才領悟到24小時中短短一個小時是多麼緊張和勞累,他覺得23小時是為了那一個小時而存在的。為了不破壞身體狀態,他非常有規律地進行休息、睡眠、飲食,盡量避免重複訓練之外額外的興奮運動。然後每到晚上他以全部精力對付與白天判若兩人的渥拿特。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渥拿特也不再用木棒而是用劍來與波裡斯相對。當然他並不是使用冬霜劍,但現在與波裡斯的條件是一樣的。雖然兩個人的勢力還有懸殊的差異,但現在波裡斯也開始慢慢領悟到應該怎樣利用自己的身體。
並不是單純劍術或者修煉時間長短的問題。尋找一個對手無法預料的方向,或者違逆它或者順應它,尋找所有線相交會的地方。當想要維持現狀的時候,想要打破現實交錯狀態的時候,假裝向同一個方向前進但做出意外反擊的時候等等,這一點至關重要,一切都始於對於某一方向的把握。唯有知道方向,你才能逆向它、躲避它,或者跳過它。雖然熟練程度和技術還不夠,但他逐漸領悟怎樣去掌握,而且渥拿特也明顯地感覺到了這種變化。
「但是那個問題吧……」
趁這個機會,伯爵微笑著提出了另一個話題,從春天還沒有到來之前已提過多次的話題。
「就是按照我們的約定,如果你能贏這次決鬥,我答應給你的那個獎賞。如果你不需要其他的,我還是有一個東西非常想給你。」
「是什麼?」
問過很多次讓他說他到底想要什麼,但他總是猶豫不決。
「我想幫你的家人。」
這完全是一個意料之外的話題。波裡斯好像明白什麼意思,抬了抬眼睛,低聲說道:「我沒有什麼家人。」
「我的意思當然不是指佔據你們家的那個叔叔。我說的是別人,怎麼樣?能猜出來嗎?」
難道自己還有其他的家人?
可以完全假定在某處有一個自己都沒見過的家人,但他對直至現在都不知的家人並不感興趣。不管有沒有這樣一個人,他是死是活,他並不關心。
「抱歉,我不清楚您的意思。請解釋一下。」
伯爵沖著旁邊的夫人笑了笑。伯爵夫人也顯示出與眾不同的溫柔,他們之間似乎已經溝透過了。
「聽說你有一個哥哥?」
意外的沖擊猛然撞擊著波裡斯的胸口。他說的是哥哥?
一直保持沉默的伯爵夫人開口說道:「你父親過去經常出入奇瓦契司,所以對貞奈曼家族也略有所耳聞,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們也可以跟你說說有關你叔叔的一些情況。但你還是更想知道哥哥的訊息,是吧?早就聽說貞奈曼家族有兩個兒子,所以從去年冬天開始就到處打聽關於他的事情。我們雖然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分開的,但畢竟是親兄弟,一定很想見,是這樣嗎?不久將會有好訊息的。」
「其實是已經有好訊息了。」
「哦,是嗎?」
波裡斯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不知怎樣回答才好。他的哥哥只有耶夫南一個人,而他已經死了。自己親眼見證他的死亡,而且用自己的雙手親手埋了他。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兩個人到底有什麼意圖?
「今天有人傳訊息說找到一個外貌和年齡都與你哥哥非常相符的年輕人,但好像已經喪失記憶了,不管說什麼似乎都不清楚。就算跟他說貞奈曼家族的事情或者跟他提波裡斯的名字,他也無動於衷。但並不是木頭人,所以很快就會好轉的。」
「太好了!什麼時候帶他過來?」
難以相信的事情。他們正在說他們見到了已經死了的人,這是萬萬不可能的。
但在心中……他希望這是事實……殷切地希望這都是事實……一種莫名其妙的情感沖出心田堵住了他的胸口,連呼吸都感到困難。如果那是事實,如果能讓他再看到耶夫南微笑的臉,就算犧牲自己他也不會覺得可惜。
想要努力忘記的痛苦記憶現在趁他毫無防備再一次抓住了他。就像讀著已經知道結尾的小說,但又深切希望不要有那樣的結局一樣,好像有什麼力量可以挽回已經發生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