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有。”
“朕願他好好活著。而朕,註定只是他命中的一個過客,承他此心相待,已然足夠了。”
紅牆白雪,紅襖白裙。
蕭喚雲推開尚宮局的大門,不遠處一紅裙女子加快了腳步跑來。
“姑姑。”
蕭喚雲神色複雜的看了眼粉黛。
“回來了。”
“嗯。”粉黛垂著眼眉,剎那恍惚間,她還是尚宮局的一個小宮女,而姑姑也還是尚宮大人。
“他……怎麼樣了?”
“臨走時,裴爺已經可以起身了。只是四肢關節骨骼盡損,少則百餘日,多則半年,才能站起來。好在爺過去了,裴爺才醒過來。不然……”
粉黛打住話頭一笑:“不說了,總之一切都好,姑姑放心。爺今年過年可能也在宣府了。”
蕭喚雲撚著茶杯,望著京中落雪,許久輕輕一句。
“他還好嗎?”
“啊?”粉黛回神,這才意識到她問的是皇上,低頭匆匆道:“皇上很好,沒什麼事,看著裴爺一日日好起來,他精神也好多了。”
“是麼……”
蕭喚雲眼中茫然。
然而在年節前夕,宮中一道旨意卻直接發往了宣府。
不是聖旨,是太後懿旨。
朱厚照面前的含冰綠梅枝杈微動,雀兒嘰嘰喳喳叫著。不遠處烏雲踏雪真真踏在雪上撒歡,玉龍難得的嫌棄轉身走開。
裴文德手中掂著橘子,斜靠在軟墊上,看兩匹馬撥弄雪玩,笑個不停。
朱厚照回身,緊挨在他身邊坐下。將人裹得嚴嚴實實。
“冷嗎?”
“不冷。”裴文德掰了橘子塞到他嘴裡,“我倒是怕你冷。”
朱厚照舌尖在他指尖一卷,意味頗濃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裴文德伸手遮住他的一雙眼睛。
“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睫毛掃在手心癢癢的,可朱厚照偏偏湊上前來,兩人眼前隔著他的手掌,還是輕輕吻了上去。
橘子的清甜蔓延在唇齒間。
“文德,真想一輩子跟你這樣。”朱厚照靠在他耳邊輕聲道:“冬天就這樣挨在一處看雪吃橘子,秋天我帶你去前年還沒去的那家酒樓吃蟹,夏日裡我給你冰果子,春日蓮山寺的桃花就開了,咱們就去看桃花,臨淨那和尚做的一手好桃花餅,前幾年他都私藏著,下次定要讓他交出來才是……”
“還有,濟南府的泉水茶,武昌府的甜醋魚,還有上次你說永香齋的長安餅好吃,下次也要去買,”裴文德眯著眼睛,暖陽落在他臉上,他靠在朱厚照懷裡:“對了,不能帶上沈慶,他一個人就能把咱們吃窮了。”
“不怕,總歸到時候,熜兒做了皇位,缺錢只管他要就是。”
“哪有你這樣的太上皇?”裴文德笑道:“把堂弟吃窮了還不算?”
“我這皇上就做的獨一無二了,再做個獨一無二的太上皇,也不虧了。”朱厚照低聲道:“熜兒很出息了,我很放心,現在只盼著他快些登基。”他低頭輕輕吻了裴文德的前額:“然後,天涯海角,都是咱們的。”
裴文德半晌無話,似是安睡過去。
朱厚照輕輕拍著他的後背,眸中不知何時染上淺淺的悲傷。
“阿照,回宮去過年吧。”半晌,裴文德輕輕開口。
身後的手微微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