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守著就守著!”神醫往裡看了一眼,裴文德呼吸還算平穩,便置氣似的:“我正好去睡一覺。”
臨走出院子又轉身囑咐:“時刻看著他有沒有發熱,若是發熱,立刻叫我。”
“是!”粉黛破涕而笑,匆匆擦了眼淚,轉身回屋。
應天府皇宮,朱厚熜坐在床榻邊,守著昏睡的皇上。天色晚極,月掛西樓。他靠在一邊已經睡著。
朱厚照輕輕一動,就把少年驚醒了。
“堂兄……”熜兒揉揉眼睛:“你醒了!”
他們如今在皇宮舊殿,與紫禁城並無二致,朱厚照悠悠轉醒,一時混沌,記不得蹉跎舊事。
“蕭先生已經到宣府了,聖手在呢,一定沒事的。”
此言一出,朱厚照才隱隱記起,心口為何痛的那樣厲害。
“熜兒……”他聲音沙啞的分辨不出。
“給朕……安排車馬。朕……要去……宣府。”
“堂兄!”朱厚熜急道:“你現在都坐不起來,怎麼去宣府!”
朱厚照只是咬著牙,目光定定看著他
朱厚熜不敢與他對視,垂下目光不鬆口:“不行,你不能去。奔波一路誰知道會……”
“熜兒……聽話。”朱厚照不知為何生出那樣多的耐心,壓著胸口一絲一縷的痛低聲道:“朕有數的,不會拿自己的身體不負責。”
“不行。”朱厚熜轉過頭去:“堂兄,裴大人那裡有蕭先生醫治,你……你至少也要身體好一些。”
“熜兒,你要違抗聖旨嗎?”
朱厚照卻突然在後幽幽道。
“抗旨便抗旨!”熜兒緊抿著嘴唇:“堂兄,你現在是關心則亂。裴大人重傷要找的是醫生而不是你,你去又能怎麼樣……”他這話說了一半,卻被身後虛虛的幾聲咳打斷。從肺到嗓的痛感,熜兒只是一聽就感覺得到。
“堂兄!”
朱厚照蜷著身,順了好一會兒氣。
“熜兒,他便是朕的藥。見不到他,你讓朕如何好起來?”
月光蒼蒼,透過窗格落在簾帳上,映著朱厚照的臉龐晦暗不明,卻生了些死寂之色。
朱厚熜攥緊了錦被,須臾輕輕一鬆手。
“好,我去安排車架。但……堂兄你一定不能出事。你別忘了,除了裴文德,你還有整個天下。”
“熜兒,謝謝你。”朱厚照眉目松緩,似是安然的睡了去。
次日清晨他登車時,卻見蕭喚雲早已端坐車內,閉目養神。她紅襖金裙,金簪挽發,腰間垂著內宮金牌和一塊玉璧。
“喚雲……”
尚宮大人雙眸冷然。
“上來吧。”她搭一把手,扶朱厚照坐好。“我不攔你,但你若出什麼事,太後不會放過裴文德的。我……借路回宮,以防……沒什麼。”她揚了揚手中信箋:“粉黛私自出宮跑去了宣府,在照料裴文德,你無需憂心。”
“你要回宮?”朱厚照詫異。
“最後一次,等你們回京,我再也不會踏進那宮牆一步了。”
宣府上午陰著天,寒風陣陣。粉黛扣緊了窗,憂慮轉身。
不知是該說聖手先生烏鴉嘴,還是他有先見之明。裴文德早間開始發燒。煎的藥都喂不下去,只能施針。
粉黛走去暖閣燒藥膏,蕭載說不能內服就外敷。一屋子藥罐沸水滾滾,充斥著苦澀。
裴文德燒了兩三日才退,可退了燒這人也不醒,只是間歇呢喃邈不可聞的聲響。
蕭載下針時低聲道:“裴大人,想想皇上。你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