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不得不把目光收回:“蕭先生……”
“皇上中毒了。”蕭載面無表情,幾步走到桌前,看了一眼裴文德,喊一聲“用你的筆”,便俯身匆匆開方子。
而朱厚照裴文德與一旁的粉黛,還驚在“皇上中毒了”這個晴天霹靂中沒緩過神來。
直到蕭載擱下筆,吹了吹墨跡,裴文德才反應過來,他拿的是朱厚照平素用的禦筆。
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朱厚照的臉色蒼白而疲頹。
“興獻王死於香中之毒,雲兒亦是被那香中一味藥材勾起了自身毒症,她昏迷了三日。”蕭載把方子塞到粉黛手裡,毫不客氣坐到朱厚照對面:“她醒來才想清楚,是劉瑾那時便控制了宮裡用香。皇上,太後,雲兒,還有豹房各位宮人,只要常年接觸香料的,或多或少都在體內積了毒。”
朱厚照一手緊握著桌角,關節泛白。
“雲兒是出宮已久,那毒症還不很嚴重,”蕭載說著笑看了裴文德一眼,“皇上則是因為這位世人皆知的裴大人三天兩頭跑出宮去,這幾年也不常沾香,倒比我想象的要輕一點。今日暈厥也是因為那毒的原因,不過好在還沒有完全誘發。”
蕭載指了指裴文德:“皇上,這麼看來裴大人是有救駕之功。”
朱厚照神色複雜的看著裴文德,裴文德卻沒在意這位神醫如何打趣,只關心一事:“皇上的毒如何解?”
“放血。”蕭載摸出一根銀針:“我給雲兒紮針紮了三日,才把浮毒逼出。皇上要根治,就不一樣了,”
裴文德一聽又謹慎起來,可蕭載卻不甚重視一般:“……但也不難,只需要找一處溫泉,割腕放血即可。”
“胡鬧。”裴文德幾乎是瞬間否認了他:“割腕放血?蕭先生,那與自殺有什麼區別!”
“在你們這些不懂醫理的看來當然沒有區別,”蕭載態度仍是有些傲慢:“若是皇上也要紮指尖放血,那放個一兩年也不一定能清完。”
裴文德啞口無言。
朱厚照終於開口。
“不要告訴母後。”他只這一個要求。
溫泉實則蓮山寺後就有一處。
蕭載先給朱厚照紮紮實實灌了五日的藥,紮了五日的針,才允許用這法子放血。
朱厚照僅穿著寢衣泡下泉水去,接著抬起手腕來:“蕭先生,麻煩了。”
坐在一旁青石上的裴文德卻緊張的站起身來,走了幾步:“蕭先生……你……”
蕭載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舍妹自己餘毒未清,便心心念念要我來給皇上解毒,我就算恨死兩位大爺,也不會趁機刺殺的。”
朱厚照苦笑:“朕謝過先生,謝過喚雲了。”
蕭載冷笑一聲,幾根銀針下去,接著銀刀掠火,沖著朱厚照的手腕就割了一刀。
裴文德眼睜睜看著濃稠的黑血浸出來。一滴一滴落到一旁的玉碗中。
朱厚照咬緊牙關閉目不言,可他蒼白的臉頰還是讓裴文德心底一顫。他上前去,輕輕扶住了他的肩膀。
朱厚照恍惚瞬間鬆了一口氣,只是抬頭看著裴文德。
“哎裴大人你要不要一塊下去泡著?”
一旁蕭載一邊看著黑血滴答,一邊翻白眼:“溫水正好解你的寒症,皇上又離不了你,不如下去摟摟抱抱,這水汽一升又看不見外物,情到濃時是吧……”
“蕭先生……”朱厚照臉上甚是掛不住,不禁出口打住。
蕭載原本胡說八道,可一看朱厚照和裴文德尷尬的神情登時一驚:“哎喲喲喲……你們不會已經……”
“蕭先生,您是來給皇上解毒的。”
裴文德從臉頰紅到耳尖。卻只覺得他扶著朱厚照的肩膀那處燙的嚇人。
本就不願去想,可偏偏被蕭載無心一提,那些沒日沒夜在這溫水中胡鬧之事不由得一股腦滾進腦中。朱厚照如今靠坐的池沿,正是他當時被反身壓住,朱厚照從後頂弄他哭到不省人事的地方。
“咳……”蕭載正經的一咳嗽,收針包紮。端起那一碗毒血起身。
“解毒每十日一次,四五次後大約就無恙了。”
他剛要走,卻轉身又囑咐道:“解毒期間禁房事!”
裴文德下意識要抽走手,卻被朱厚照一把抓住,帶著些溫泉水濺到衣服上,愈加勾勒出朱厚照清瘦但堅實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