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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地圖攤在毛氈小案上,四邊都垂下一塊。彷彿嗤笑著,韃靼的根基撐不住大明的沃土。
達延汗手中轉著金刀,饒有興趣的望著這個面容姣好的男人。
他在暗中把他與裴文德做對比。
同樣是漢人的男子,有裴文德那樣霽月清風他不敢碰的,便也會有錢寧這種瞥一眼就被他勾出慾望的。
這人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衫。達延汗皺眉,只想著哪怕他一副冰清玉潔的樣子,也讓人不會懷疑把那衣服撕爛後是一副人盡可夫的身子。
但那人笑著自己送上門來,比女子還會勾引人。達延汗知道他傷不到自己,便欣然接納了。
也不得不承認,與他做時,確比女子另有一種滋味,達延汗幾次險些在他身上失了理智。
但這人裝作一副幹淨柔軟,卻令他腦中記起當年裴文德一身風沙,眸中仍是清澈透亮,讓他可望不可即的樣子。
一夜過罷,達延汗無論如何也嘗了好。
更何況他帶來的條件實在讓他無法拒絕。
“北境十六州,”
錢寧眉眼彎彎,袖長的手指點在地圖上輕輕一劃,大片的疆土。
“只要王子殿下願意與我們王爺合作,事成之後,這就是給王子殿下的賀禮。”
達延汗挑眉,勾著他的下巴輕聲問:“美人,你說了就做主嗎?”
錢寧把地圖拉起,最下方戳著一枚小小的紅印。
“這是我們王爺的私印,王爺知道蒙古人最重誠意,故而我們王爺,也必定以誠意相待。”
達延汗高聲大笑,身手把錢寧拉到懷裡動手動腳:“美人,大明皇上和裴文德千辛萬苦守住的疆土,讓你們這樣簡簡單單送了人,你說他們會怎麼想?”
錢寧臉上微微一僵,卻又笑道:“王子殿下,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們王爺若是做了皇上,自然是把王子殿下當至親的朋友看待的。這些疆土和百姓,做大明人還是蒙古人,其實並無不同不是嗎。”
達延汗得寸進尺,將人玩弄幾番,搞的甚是迷亂,才又大聲笑道:“美人,那我問你們王爺要了你怎麼樣?”達延汗眸中甚是清冷,那笑意也多了恐怖的意味:“反正你也讓我上了,你們王爺肯定不會吃回頭草了。”
錢寧背後如刺冰錐,他心中久遠的恐懼絲絲縷縷彌漫開來。
彷彿那樣久遠以前,朱厚照察覺他對裴文德惡毒的心思時,也是在床上,出現過這種眼神。
這恐懼壓在心底變為了惡毒的憤怒。而此時,達延汗又把這種恐懼加倍的施加與他。
他們都很清醒,把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下。
可悲的是不論是那時還是此刻,自己仍只能默默承受,曲意順從。
錢寧咬死了嘴角的恨意,柔順了神情:“殿下願意要我,王爺肯定是給的。”
那達延汗看了他片刻,卻起身大步離去,只留下一句話。
“回去吧,我同意跟朱宸濠合作。”
錢寧撐著疲痛的身子爬起,眼底恨意劃過。
哪怕還是被辱,他仍舊是做到了這件事。
那麼現在為止,萬事俱備。
正德十四年重陽節,張太後病體初愈,與皇上共往香山賞菊插茱萸。
這日蕭喚雲與朱厚熜動身潛入江西。
這日蕭載入京。
這日下山時,朱厚照猛然頭暈眼花一頭栽下山去,裴文德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兩人滾落山地。
張太後嚇得險些暈去,但裴文德一直好好護著他,反倒是自己背上傷了一片。
蕭載沒入宮,直接調轉馬頭去往豹房。
裴文德背上血肉模糊,看起來極駭人。
“不過是皮外傷,擦幾日藥膏就好了。”蕭載只是看了一眼,從藥箱裡丟出一小盒,一旁粉黛急忙小心翼翼接住。
神醫聖手把擔憂裴文德的皇上從裡屋拽出來,坐定桌前給他診脈。時間越久,神色越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