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照……”裴文德雖看著蕭載已經走遠,卻還是心底發慌。
“不鬧你。何況你背上傷還沒好,不能下水。”朱厚照低聲笑道:“只是想讓你陪陪我。”
裴文德盤腿坐在池邊,靜靜握著朱厚照的另一隻手。
“文德……若我們發現不了那香。”朱厚照輕輕開口,目光散亂的望著溫泉清氣。
“……若我沒有遇到你,若劉瑾沒有死,錢寧沒有走……”
“我是不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別胡思亂想。”裴文德輕輕扶住他的肩膀:“沒有那麼多若,你好好的,蕭先生也來為你診治了,一切還不晚。”
“你說好與我一起去黃泉的。”裴文德湊在他耳邊柔聲道:“皇上金口玉言,說了,便不由你更改了。所以,好好解完毒。”
朱厚照閉了閉眼睛,長嘆一聲:“好……聽你的。”
可他們並沒有等到解完毒的那一日。
十月末,一封急信傳來。
“寧王朱宸濠起兵已反,江西以南,盡皆歸順。興王府並與湖廣布政使司已興兵相抗,朝廷速速派兵!蕭。”
朱厚照急召王守仁帶兵討賊,與裴文德準備親去湖廣。
就在啟程當日,兵部收到大同府百裡加急。
“達延汗陳兵五萬於陽和外,請朝廷增兵!!”
京城之外,朱厚照拿著那一份摺子,卻覺得有千斤重一般。
溫暖的手牢牢抓著他,他才沒有心慟至極而倒下。
“文德……”
他口中喃喃,眼中卻看不清摺子上究竟寫了什麼。
“文德……”
“我在。阿照,我在這裡。”裴文德腦中亦是亂麻一般。
蕭喚雲還是晚了一步……
她最終沒有發覺,寧王謀反,究竟做了怎樣的籌謀。
開通商之路,借劉瑾之毒,領國中之匪,甚至,勾結外邦,內外夾擊。
“……怎麼會這樣?啊?!”朱厚照死死攥著那摺子,怒極眥珠迸裂一般,將那摺子扔到地下。
“皇上!”
身後跟隨的兵馬紛紛跪拜。
朱厚照緩緩轉身。
沿著官道,幾萬將士排了長長一段路,此刻俯身在他面前。
他俯視著他們,因為他是他們的天。
一切不可預知的災難來臨時,他必須要撐著。他必須對得起這向他跪拜的將士,必須對得起這些人身後的家人,必須對得起他的國。
而此時,內外皆憂。
寒風凜冽,他從未覺得厚重的披風也這樣寒冷,冷的他心底痛不如生。
可片刻後,一雙手輕輕抱住他。溫暖瞬間把寒風擋在外。
“阿照,我去北境。”
你還有我。你的天下,我幫你撐。
裴文德眼中清亮,他淺淺笑著,安撫下他惶然失措的心。
“我去北境。”裴文德再一次認真說出口。
“我是達延汗的恩人,況且應州之戰是我與王勳大人協同作戰的。北境,理當我去守。”
“寧王的叛亂,你安心去處理。無論如何,我不會讓大明的疆土失掉一分一毫,你無須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