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輕輕掩上門,從懷裡掏出一沓信紙。
“蕭姑姑這半年一直在湖廣,父王那日離世,她查出父王是中毒而死,並非尋常病逝。只往京中寄過一信後,便倒下了。她昏迷前,嘴裡喊了先生的名字。所以本王做主,召你來安陸。”
蕭載接過蕭喚雲倉促的筆記,密密麻麻甚是繁雜,只聽朱厚熜說:“姑姑嚴令不許將她的行蹤透漏出去,這些東西,本王也沒給其他人看過。蕭先生是蘭陵聖手,不管怎樣,先救姑姑要緊。”
蕭載銀針掠火,封她幾處心脈後,只往指尖輕輕一壓。
黑色的膿血湧出,滲入指縫,甚是駭人。
蕭喚雲皺了皺眉。
“雲兒,你聽得到我說話嗎?”蕭載按著她的手腕,又紮向另一個指尖。
還是黑色濃血。
蕭喚雲吃痛,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蕭載看她一眼,低聲道:“雲兒,忍著些疼,你這是陳年舊毒,我一定得給你放出來。”
蕭喚雲眼淚都落了下來,口中輕輕嗚嚥了幾個字。
“姑姑,你說什麼?”朱厚熜急忙俯身過去。
“阿照……阿照他……”
“姑姑問皇上?”朱厚熜匆忙扶住她:“信已經送出去了,姑姑不用擔心。”
蕭載皺眉看著她,針卻不停,不過片刻十個指頭統統紮過,黑血流了片刻才幹淨一些。
蕭喚雲早已痛暈過去。
待到晚間朱厚熜送飯來,蕭喚雲才再度醒來。
蕭載撩起袖沿輕輕幫她揩汗:“你怎麼弄的?這樣陳年的毒在身體裡,也一點都沒意識到?”
“你在說什麼?”蕭喚雲盯著抱了紗布十個指尖,詫異道:“陳年的毒?我是查出了興王平日所用香料中有慢毒,就算是中毒也不過這五六天的事情,怎麼會……”
“你昏睡了三日。”蕭載在一旁燎火燒針,紮在她手腕上:“你的陳毒是被意外誘發的。”他眸中微微一暗,低聲道:“你在宮裡也用香嗎?”
蕭喚雲語塞。
她不僅用。而且那桃花味的香氣,一點就是近十年。
“方子還在嗎?”蕭載氣的起身,指著她不知道說什麼:“真是不該送你進宮,平白遭這些罪。”
蕭喚雲恍惚意識到這話是什麼意思。
“兄長……你……你是說……”
蕭喚雲腦中一條不可知的線猛然貫穿,她一時呆呆望著那燭火失了神。
她在外這一年,查到了令她心驚但茫然的許多東西。
譬如韃靼商人與幾位王爺的秘密交易,官匪勾結聯絡密網,甚至寧王幾次往北境做貿易的商隊。
運出茶葉絲綢和瓷器不稀奇,而他們買往國中的,更多是香料,這樣看起來也不稀奇。
但那香料為何要匪幫做掩護秘密運輸?
從北境到江西,各地的匪幫似乎很有默契的連成了一條線,各掌其地,互不幹擾。
蕭喚雲實則一開始懷疑那是黑市□□,後來發覺興王和其他幾位王爺不同程度被下毒時,她才意識到那香恐怕有問題。
興王收殮那時,她前往興王的書房,那香爐裡還有一半未燒盡的香。可一聞到那個味道,蕭喚雲登時暈暈沉沉。
她拼盡全力寫完一封信放飛了鴿子,便再無意識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