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與裴文德幾乎同時開口。
朱厚照抬頭看著裴文德,他把那信箋引火燒了,才道:“蕭大人素來嚴謹,字跡潦草至此,恐怕她出事了。”
這話還沒說完,只聽的門外輕微動靜,接著粉黛急切走進。
“爺,裴爺,太後不太好。”
張太後聽聞興王病逝的訊息,老年人一時心緒不寧,中午吃的那半碗飯阻在胃裡,這一會兒吐了不說,還失力暈了過去。
掌事姑姑見常年不來一次的皇上匆匆推門而入,眼圈一下就紅了。
“母後。”朱厚照湊近前去,張太後昏睡著也是雙眉緊蹙,並不安寧。
“皇上……”掌事姑姑低聲道:“您……好好陪陪太後吧,這麼些年,她也是一心為了您啊。”
朱厚照心中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偏偏又是他的母親。平日裡為裴文德的事情,母子間就疏遠了些,何況帝王家本無情處。此時朱厚照心中五味陳雜,只是抓著母親的手。
裴文德悄悄走上前了看了一眼,掌事姑姑見是他,很是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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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不用擔心。”裴文德上前叩了個頭:“微臣知道太後不願見我,我……出去就是。”
朱厚照無奈看向他。裴文德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去尚宮局,有什麼事情叫我。”
等他退出太後宮中,才覺得一股壓抑消散幹淨。實則太後常年點的沉香他始終聞不得的,宮外燻風一吹才好受些。
粉黛早就泡好茶等著他。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裴文德坐在圓桌旁,只不過對面坐著的變成了粉黛。
“爺總要陪太後的,這宮裡,裴爺也去不得別的地方。”粉黛遞上茶,“裴爺,太後若一輩子看不慣你,你要怎樣?”
“該盡的孝照盡。”裴文德品了一口茶,卻也是無奈:“總歸阿照是我的人了,她不認也沒辦法。我每每在宮外磕的頭,她不受,也總該知道。”
粉黛只是看著他,半晌又說不出什麼來。
裴文德看著她屋旁鴿舍,走過去撒了把米:“蕭尚宮沒有同你說什麼嗎?”
“沒有。”粉黛跟過去,低聲道:“這半年姑姑尋常的信也不常送,飛往這裡的鴿子,大多是蘭陵本家來的,也無甚要緊事。”她遲疑一瞬,還是開口:“裴爺,可我總覺得姑姑出事了。”
此刻的安陸興王府,靈堂四面垂白帳,興王靈柩之後,巨大的“奠”字撞入眼中。
朱厚熜穿著素服手持竹竿跪在靈柩前,不言不語盯著香火氣,悠悠盤旋而上,彷彿真的能帶著人的靈魂飛往極樂。
死者已死,可生者卻眉眼陰鬱,乍一看,年幼的面龐上生出來一絲鋒利冷漠的戾氣。
“小王爺。”身後窸窸窣窣腳步聲,在靈堂外停下。
朱厚熜轉身,見著管家領來一年輕男子,長的眉清目秀,卻有幾分熟悉的感覺。
果不其然,管家說:“這位是蘭陵聖手蕭載先生。”
“蕭某收到小王爺的密信,便趕來了。”蕭載先是上前拜過興王靈柩,才轉身擔憂道:“不知小王爺如此著急召蕭某來所為何事?”
“你跟我來。”朱厚熜神色如常,領著他往王府後院走去。
直到內院偏僻處,再無外人,他才急切的跑起來。
不甚引人注意的偏院裡,房門半掩。
蕭載推開門,裡屋榻上躺著一女子。他瞬間神情大震,兩三步沖上前去。
“雲兒……”
蕭喚雲面色蒼白,嘴唇烏青,呼吸飄渺,脈搏極弱。蕭載只看一眼便隨身取出了銀針:“她怎麼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