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大人,你對蕭尚宮這態度……不太應該啊。”他湊近道:“畢竟她喜歡皇上那麼多年……”
裴文德無奈的看他一眼:“你是覺得皇上把持不住還是我不行?”
“那某些情況下……皇上的確把持不住大人你也的確不行啊……”他說完這話摸走一塊餅便飛快的跑出去。
朱厚照信寫到一半就看到裴文德捲起袖子追了出去,沒多時就聽到“大慶你給我站住”的喊聲,嘴角不覺輕挑。
春風漸暖,川流滾滾東去,邊關油然綠意生機。
傍晚時分,他二人獨自在淺淺草原上漫步。因著馬上要回京去,難得再見北境景色。
沈慶揉著臉聽到他倆不帶侍從獨自出門,沖著裴文德做了個鬼臉。
玉龍和烏雲踏雪仍舊在一邊啃草,那一片新苗快要給啃禿了。
夕陽落在長河之上,一條蜿蜒萬裡的金帶落在蔥蔥草原上。
“這條河裡,浸了多少英雄血。迢迢萬年,又有幾人曾在此處逗留。”
朱厚照輕輕歪了歪頭,指著落日長河緩緩道:“這天下的河流,具往東去,流入東海。傳聞東海深處有幽冥鬼門,那些將士的英靈,可順著長河東去,透過鬼門步入黃泉。”
他低聲道:“朕更願意相信,他們只是多走一些路,仍能在那裡與親人相聚,而不會流連在此處,做孤魂野鬼。”
裴文德卻突然輕輕開口。
“若到了那時,你會等我吧?”
“那時?”朱厚照定定看著他,片刻一笑。
“我等你。”
他抬手撫上他的臉頰,眸中映著落日。
“多久都等。畢竟你會一生安穩,一生無憂。”他低聲道:“這是朕答應你的。”
裴文德卻皺了皺眉:“不行。”
朱厚照只得笑道:“好,我也一生安穩無憂,到時候那黃泉,我們一起去。”
裴文德低聲一嘆。
“我已經想好了。”
朱厚照遠望長河,目光悠遠而淡然。
“既然我這個皇帝註定不孝無後,不如早些禪位,給那些真正能當好皇帝的人來當。文德,這個位置坐著太累了,我真的不想做皇上。”
“母後很鐘意熜兒,如今的興王世子。他雖然不愛說話,但看得出是個極聰明的。我很看好他。”
“我想接他入宮,提早把東西教給他。如今北境安定,大明江山還算穩固。等到時機成熟,我便禪位,”他輕輕吻了下裴文德的眼角:
“等我不欠江山,不欠萬民。你我……便縱情山水,阡陌晨昏。文德,你願意嗎?”
他的手貼到了裴文德的心口,恍惚聽到哽咽:
“阿照,你這樣重的情意,要我如何來還?”
“此生得以遇你知心,足以抵得上這一切。”
正德十三年暮春,朱厚照班師回朝。裴文德軍功昭昭,朝臣與太後終未在說什麼。
春風過,是蓮山寺桃花灼灼,翩飛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