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清爽卻處處痠痛,清醒的提醒著他,朱厚照就在身邊。
……雖然很不想因為這個意識到他在。
“做噩夢了?”
他伸過手來,貼著自己的臉頰摩挲著,手心溫熱。
“阿照,你可千萬別出事……”裴文德定定望著他:“一想到你親徵我就擔心的不行。”
“別擔心。”朱厚照柔聲道:“我和大明,都會沒事的。”
雙方相耗直到臘月。裴文德與王勳一路突襲幾次,摸清了一條糧道後,張永率軍放了他們一把火。
北境第一場雪落下時,朱厚照親領大軍與達延汗決戰。達延汗一眼便看到那一白一黑兩匹駿馬並肩而立,遙遙望著他。
他輕輕唸了一聲“恩人”,便舉刀沖上前去。
落雪瑩白,卻染血成川。
裴文德一人一刀,目光冷冽而決然,穿梭在敵陣中如不敗之神。而在高處,朱厚照利箭策應,銳利的目光遽然掃過,睥睨天下。
在那時,他們所聽到的傳聞中的昏庸君主和毀國佞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指揮得當冷靜睿智的統領,和不懼生死意氣風發的將士。
他們恍然意識到,這或許才是這兩人原本的樣子。
他們之間總是隔著無數不可知的人和事。
可我願在前為你廝殺。
我願在後護你周全。
於是相隔那一段,只在回眸時一個揚揚意氣的笑容,便泯然無物了。
最後的戰役,朱厚照滅韃靼十之六七的兵馬。達延汗撤軍,不日送來了和談書。
明軍雖有傷亡但並不多,朱厚照是實打實打了一個勝仗。在獲勝的訊息和接下來善後百姓加固兵防的忙亂中,正德十三年的春日,悄無聲息的來臨了。
伴隨而來的還有一份禮物。
“哎,酥餅?”沈慶戳了戳那食盒,慢慢念出上面的字:“永香齋長安餅。”他抬頭道:“這家我聽說過,很難買到的!”
蕭氏族人笑道:“姑娘親自買了寄來給二位爺,還另有一事囑託。”說著他從懷裡取出信封遞給皇上:“姑娘說,一定要皇上或是裴爺親自過目。”
朱厚照皺了皺眉。
他拆開信,目光卻漸漸凝重。
“……應州之戰恐非韃靼一方之利,秋冬興兵本就置其於不利。妾排查後,恐韃靼商隊與國中重臣皇親有勾連。此外,去年匪患之地,獨湖廣江西最甚。妾而今查之,疑匪後有官府作祟……”
朱厚照不動聲色把那信遞給裴文德,只對那蕭氏族人說:“朕知道了,回去替朕謝過喚雲。”
蕭氏族人離開後,裴文德的表情也沉下來了。
“如果蕭大人查到的是真的……”
“……那就是內憂外患。”朱厚照揉了揉眉心:“勾結韃靼人……若是我朱氏子弟做出來的事,朕……想想都覺得心寒。”
“官匪勾結倒不奇怪。”裴文德低聲道:“上次那孫虎王可是陽明先生處置的?不如告知與他。”
朱厚照點點頭,親自寫一封信交於王守仁。
“皇上為什麼不下聖旨?”沈慶一遍啃餅一邊問裴文德。
“他是懷疑其中還有蕭大人沒查到的東西。若是貿然下旨,蕭大人在外,處境會非常艱難。”
沈慶側頭目光詭怪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