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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號角聲嗚咽,秋日北境的涼氣順著軍帳邊角滲進來。一雙溫暖的手替他掖緊了被子,俯身輕輕落下一個吻。
裴文德隱約有些意識,想要伸手,卻發覺一點力氣也沒有,只是被中指尖微微一動。這人馬上悄無聲息離開了,片刻後四下一片寂靜,他再度沉睡。
醒來時窗外陰沉。北境秋日雨水多露氣重,聽著滴答滴答殘雨墜落,他一時不知道今夕何夕。
朱厚照踩著濕漉漉的枯葉回到軍帳,便看到床上那人輕輕睜開了眼睛。
“文德?”他輕輕喚了一聲,急忙卸甲,幾步走到床邊。
裴文德一覺睡的太長久,暈暈沉沉,卻也比以往更加乖順。一雙眼睛光芒攏不住,散散亂亂一張疏網,卻也把朱厚照扣了進來。
朱厚照親自端了水來喂他,難得他毫不猶豫躺在自己懷裡。
皇上眼中忽的閃爍。不知如何想著,若把他囚在宮裡,天天下蒙汗藥,逼他這樣乖乖依著自己,卻也是完了他的心願了。
至少這樣,他不會接二連三出事。
能讓他受傷的,只能是自己。而那些隱秘的傷,也只能自己看,自己慢慢欣賞。
應當讓他那裡多一些傷,直到下不了龍床,只得無時無刻待在自己身邊。
裴文德嗓子裡灼著一團麻火,涼水灌下去也是疼得厲害。半晌終於能開口,卻已然啞的聽不出聲音來。
“你怎麼敢親徵來的?”
朱厚照眼底蘊火,含了一口水嘴對嘴硬是餵了下去,把人壓在床上。
“你敢跟朕一聲不吭玩失蹤,朕沒治你的罪,你還質問朕?裴卿,朕是不是寵你寵過頭了,才讓你膽子這麼大?”
他說這話時,嘴唇片刻也沒有離開他的唇,一絲一毫柔軟的糾纏,他不願放開。聲音低沉,撥出的熱氣擦著耳邊掠過去。
裴文德本就不太清醒,被他一攪,軟軟哼出聲來,陷在他懷裡。
朱厚照覺得,與他耳鬢廝磨半晌不夠,只是雜亂無章的親吻著。
他低聲道:“王勳說你失蹤的時候,我一口氣也喘不上來了。”
痠痛順著血脈一點一點侵入心底,裴文德半晌無言,埋下頭去,緊緊貼著他的心口。
他的衣服上還帶著些許的寒意,想來外面這場雨後,天氣就要轉涼。
裴文德伸過手去堪堪抱住他:“外面很冷吧?”
朱厚照抵著他的額頭安然一笑:“你抱抱我,我就不冷了。”
“好,我抱著你。”
兩人閑話了許久,裴文德才稍稍回來了神志,這一覺如同百年大夢初醒,渾身上下鬆快的很,只腦中還有些濛濛然。朱厚照去過披風把人裹住,才往外去叫人。
沈慶送了飯進來,看著裴文德差點沒哭出來:“大人,我還以為你……”
這話還沒說完就被朱厚照一眼瞪了回去。
沈慶兩眼淚汪汪,看的裴文德哭笑不得:“沒那麼容易死,我去達延汗那裡,也探聽到了不少訊息。”
他只活動了一下手腕:“那蒙汗藥也沒對我怎麼樣,過兩天照樣揍你。”
可那沈慶眼睛更紅了,撲上前抱他一下,鬼哭狼嚎一般。裴文德嘆了口氣:“你多大個人了還哭!”
沈慶一抽鼻子:“爺那天還紅了眼圈呢我哭一下怎麼了!”
朱厚照牙酸的很,二話不說抬腳踹他:“去拿飯!”
沈慶忙不疊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