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朱厚照點頭:“所以交給你朕才放心。也只有在你手裡,才會有它該有的作用。”
裴文德起身,握緊了金牌。
皇上站在窗邊,天光緩緩褪去,星河湧過。
“朕,要殺劉瑾。”
當夜朱厚照並未在豹房留宿,而是匆匆回了宮。太後宮裡燈火長明,半夜才暗下。
這廂且按下不提,只是尚宮局內,蕭喚雲當夜噩夢纏身。
她隱約見著太和殿上金光灼目,朱厚照端坐皇位,眉目間是她揣測不到的意味。而裴文德站在他身後,端的是一派忠心赤骨。
恍惚上前去,眼前迷霧紛紛。
耳畔咯啦啦珠子滾落的聲音,吵的人心浮氣躁。
眼前忽然明光如幕,蕭喚雲抬手,只看到那是繡春刀對映的日光。
裴文德忽然在後拔刀,那刀刃向著朱厚照落去。
“不要!!!”
一瞬間光芒散去,耳畔湧入夏蟲輕鳴。窗外夏日淺淺夜風裹雜著憋悶,床帳微動。
蕭喚雲無力的靠在床邊,呼吸仍是急促。
外頭碧紗櫥裡睡著的粉黛聞聲起身,點了一盞琉璃燈挑簾:“姑姑,怎麼了?”
蕭喚雲抬袖擦了擦冷汗,順了半晌氣才弱弱道:“無事……噩夢罷了。”
粉黛擱下燈,提了瓷茶壺來到了滿滿一杯溫水:“姑姑近日擔憂太過,我去太醫署給姑姑拿些安眠的方子吧。”
“不用。”
蕭喚雲失魂落魄,兩手抱著那大杯,目光散亂如絮。
“粉黛,如果我做錯了一件事……我該怎麼辦?”
“誰沒有做錯事的時候呢?”粉黛趴在床邊瞅著她:“奴婢剛進宮的時候,送個糕點都會被各宮姑姑罵。若是做錯了事,以後改了便是。”
蕭喚雲低頭看著她,扯了扯嘴角:“是啊,改了便是……”
八月來時,帶著變故。安化王朱寘鐇叛亂,楊一清、張永帶兵平叛,捷報一封一封送往京城。
或許這只是一場掀不起風浪的變故,每朝每代都會有多多少少的波瀾。
朱厚照心有計較,清了僕從,往裴文德那邊去。
那間屋子裴文德便一直住著了。
寧夏需要重臣坐鎮,派楊一清去論理是個好安排。朱厚照之後沒說劉瑾什麼,只是親自下旨派人去追楊府家眷,好生安撫,贈金銀又派兵沿路護送,才算了結。
裴文德自不便住在楊府。
朱厚照給他的屋子實則是早佈置好的,只是他許久不敢要他搬來罷了。
這裡實則在豹房外圍,離著偏門很近,他平日進出方便,不吵鬧也少人打擾。他清楚裴文德心中仍有介蒂,故而嚴令禁止豹房中人到這處去。
可裴文德卻不在,他整日價在錦衣衛和禦前兩頭跑,不放心皇上,硬是要親自監察劉瑾的動向。
皇上有些敗興而歸,剛轉身又卻步,只推開門進屋,在那桌邊鋪紙,執筆瀟瀟灑灑幾個字。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
而後他便拎著奏摺回去了。
等到裴文德晚間回到屋子,只看著鎮紙下這飛毫潑墨,無奈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