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麼意思啊?”沈慶皺眉:“是說明天要下雨嗎?”
裴文德收好這紙,笑道:“不,這是有人心裡委屈,不高興了。”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他沒見到“君子”,自然是“不喜”。
“不懂……”沈慶撂手,自去取一旁茶杯:“讀書人文縐縐的,說話也不好好說,讓人看的頭疼。”說著給自己到了一杯茶灌下去:“還不如抓劉瑾的小尾巴來的有意思。”
這沈慶,正是立了大功。一來二去也鄙夷劉瑾為人,無人時只直呼其大名,並要啐罵一番才解氣。
前月楊府一事,他被黑衣刺客所攔。這少年膽大心細,不知翻了劉府幾次牆,順藤摸瓜,居然發覺了城外劉瑾豢養的死士私兵。那日攔他的正是劉瑾之人。
故而裴文德詔獄一事,劉瑾不可能幹幹淨淨一無所知。
朱厚照知道此事後,嘴角噙著笑,掰斷了一支朱筆。
“快了。”
琉璃燈燭火顫搖,映著他臉龐發白,眼神卻是愈加堅定。
朱厚照彷彿突然勤政了些許,從前不怎麼看奏摺,漸漸的要來親自過目。可哪怕是淺淺一翻看便撂下,劉瑾都覺得心底不安。
權力從手中一點一點被奪去,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情。
張永、楊一清即將帶兵回京,同為八虎之一的張永早早寄給他密信,寬慰他不必太過憂心。
可安化王打的就是劉瑾謀反的旗號起的兵,劉瑾不可能不憂心。
因著裴文德的緣故,朱厚照並不常見江彬。皇上雖然待自己一如往昔,大權也仍在手,可劉瑾就是覺得,朱厚照疏遠他了。
“劉爹,再不動手可就遲了!”
“是啊劉爹,那楊一清若是回京,仗著軍功您也不好再動他,或者那個裴文德了!”
密室內,暗光照不見他手上暴起的青筋。卻只聽他聲音陰沉:“擋我者,死。”
朱牆夏風燻人醉,輕吟囈語,皆是相思味。
尚宮局花窗大敞,喚雲只是家常的青衫羅裙,同粉黛一處著手宮中內務。張永、楊一清回京自是要設宴封賞,一應事務皆是尚宮局與司禮監協辦。
劉瑾一手提著衣擺,悄沒生息的走入了尚宮局。
粉黛正抄著禮單,只一抬頭便看到窗下一人瘮笑得看著她,嚇得跌了硯臺。蕭喚雲往這邊望去,見那劉瑾笑嘻嘻走進:“姑姑忙呢?”
粉黛驚惶,跪下收拾。蕭喚雲並無甚好臉色:“劉公公無事來尚宮局作甚?不需得在爺身邊伺候嗎?”
“哎!”劉瑾搖搖手,走近幾步:“裴大人在爺身邊伺候著,哪兒輪得到咱家不長眼色呢。”
這只是說著,蕭喚雲便聞到他身上一股濃重的香味,霎時手腳發軟,手中那筆啪嗒掉到地上。
“好姑姑……”劉瑾那聲音忽遠忽近:“若是你不與那姓裴的走得近,咱家還可容你。可惜了姑姑這美人胚子……”
蕭喚雲眼前雲靄霧繞,只恍惚看著劉瑾抓了自己的胳膊就要往外扯。
“我們尚宮大人是後宮女官之首,哪裡輪得到你來動手動腳!”
粉黛見狀,踉蹌過去推開劉瑾,可也不慎聞到那香氣。
“呸,小浪蹄子!”劉瑾把人一帶一推,粉黛暈暈沉沉跌了出去:“給咱家暖床都排不上!”
粉黛心中急切,卻被那門檻一絆。只以為要跌下去,忽的身後一雙溫涼的手輕輕攬住她的手腕。
粉黛轉頭,只看到天光之下那人臉廓鋒毅,劍眉間自有不羈之氣。那一雙眼蘊了怒意,卻澄亮如一。
他低低一聲“姑娘小心”,便提步上前扣緊了劉瑾的手腕。那繡春刀並不出鞘,只刀鞘一撞,他將人踹出了院子。
蕭喚雲被人輕輕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