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月豹房大肆開銷均在珠寶這一處,那虧空可是看的她頭大。
“姑姑,這是劉公公早先支的賬。”司寶司的宮女拿出細賬,低聲道:“聽聞是因為皇庶子喜歡聽玉碎的脆響兒,那邊就進了不少玉飾,供……”宮女越說越說不下去,蕭喚雲冷著臉接話:“供著他摔?”
“是……”
只聽的釵環脆脆一響,蕭喚雲轉身,裙擺凜然帶起一股寒氣。
她便在太後宮外把朱厚照堵個正著,只把那賬本子塞到他懷裡。
“爺,聽個響兒的可好砸銀子呢。”
蕭喚雲看見太後聞聲出來,才微微放低了聲音:“您寵錢寧也得有個限度。”
“雲兒這是怎麼了?”太後手中輕撚佛珠,緩步走出來。
“妾見過太後。”蕭喚雲輕聲道:“這月的賬目出來了,妾得給皇上過目。”
朱厚照目光閑閑一掃,合了賬本放到她手裡:“朕知道了。蕭娘管賬辛苦。”知道她介意錢寧碎玉一事,只笑道:“太後賞你那麼多玉玩意兒,你不捨得帶,這會兒……”說著從自己腰上摘下一塊手心大的玉璧,交到她手上:“以後就帶著朕的,跌了也不怕。”
太後倒是眼底含笑看著她:“皇上賞的,你就天天帶著罷。”
蕭喚雲恨恨剜他一眼,接過玉璧謝恩。
她原要回尚宮局去的,宮道漫長,走著走著便有些熱。
角門開了一道縫,小路通往禦花園。本想著尋個涼亭歇著,走到樹後卻聽的窸窸窣窣的聲響。
遠遠往那藤蘿架下看,可不得了的兩個太監抱做一處。蕭喚雲心底大驚,方要輕聲離開,只聽的其中一個道:“好兄弟,等著劉爹座上皇位,跟著咱的好日子還長呢。”
蕭喚雲生生頓住了腳步。
只聽下面那個顫聲道:“好哥哥,劉爹做了皇上,您可不就是太子爺了。”
蕭喚雲手裡攥緊了玉璧毫無生息,她細細一辨,上面那個正是劉瑾的義子,東廠太監陳叄。
那兩人還在做著茍且之事,陳叄聲音尖銳的刺耳:“到時候錢寧那騷o貨,也得給咱兄弟們玩玩。他還想著用龍袍之事要挾劉爹,劉爹早就給他備好後路了。”
蕭喚雲聽不得腌臢事,攥緊了裙子跑遠去。隔了好一段,才扶著宮牆停下。心跳卻越快,咚咚咚的震著腦仁疼。
宮裡不該有這麼靈的耳朵的,不然髒事都能知道,害的是自己。
蕭喚雲靠在宮牆上,遠遠看著一角天空白茫茫的,那陽光極是刺眼。
大約是她今日運氣太好,心下稍定,卻又聽得宮道一邊另有人聲。
裴文德聽聞皇上回宮,自當要去面聖,以報火芯線一事。可剛剛入宮,便被他不願見的一人攔住了。
錢寧一手轉著頭發絲,步步緊逼,裴文德退到牆邊。
“裴大人,還沒有好好認識一下。”錢寧在宮裡穿的妥帖,可他眉眼放蕩之態卻是令人想起一些並不愉快的東西。
這人長的確實好看,朱厚照流連他也情有可原。可裴文德就是不願見他。厭棄這事,本就無根源。
“在下朱寧。”
裴文德聞言微微皺眉。
皇上喜收義子,賜朱姓,實則是男寵。而在床笫之間,這些亂o倫的稱呼彷彿別有一番趣味。
這錢寧便是皇庶子,受寵得很。
可究竟是不是受寵,錢寧已然開始懷疑了。直到昨日皇上快馬到蓮山寺一夜未歸,他忍到極點。劉瑾似乎並不急著幫他産出裴文德這一大患,那便自己動手也是一樣的。
可就恰巧碰到了眼中釘。
“裴大人,好計謀。”錢寧冷笑著湊近:“吃不著才是最好的,能讓父皇這麼念念不忘,我真得向您好好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