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裴文德忍著不適從一側繞開,可錢寧踏過一步堵了上來。
錢寧咬牙切齒把這一句話嚼得生狠:“你是不知道吧,他在與我歡好時叫著裴卿!……裴文德,你是怎麼做到的?”
此一言如五雷轟頂,不僅劈暈了裴文德,轉角之外的蕭喚雲一個趔趄順著牆邊坐了下去。
朱厚照……裴文德……他……叫著裴卿……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裴文德心頭如沸水澆過,若不是入宮前繳了刀,此刻他身上定然是一個血窟窿。“妄議尊上,該當何罪?”
“何罪?”錢寧冷笑道:“我有皇庶子的身份便不會死,想做什麼都無人可攔我,可你,現在卻要讓我失了這身份。”他袖中突然一刃刀片抵了上來:“你若是願意離開京城,我可以派你去江南富貴地,金子,美人,隨你去取。如何?”
裴文德看著他幾近發狂的一雙眼,輕笑出聲。
“裴某是陛下任命的錦衣衛指揮使,不能離開皇上。”
“是不能,還是不願?”
“不能。也不願。”
看著錢寧眼中一絲恨意,裴文德瞬間反手將他的刀刃奪了下來。
可畢竟錢寧也是精於玩樂,曾經也是錦衣衛,身手不賴。兩人便在那宮道上過了幾招,而一個不慎,那刀又被他奪了回去。
“裴大人,”他歪頭冷然盯著他:“若你今日殺了我,你猜猜父皇會怎樣。而若我今日殺了你,你覺得這宮裡,會有一點波瀾嗎?”
裴文德還未說話,身後卻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那在你看來,人命便是這般不濟,說殺便殺?”
蕭喚雲鳳目冷冽,每走一步,裙邊玉璧便輕輕一響。錢寧自然認出了那是皇上的東西。鼻孔一哼氣,收了刀刃,眼睛卻上挑著瞟了一眼:“尚宮大人什麼時候也喜歡聽牆角了。”
“錢寧。”蕭喚雲卻直接喚他大名,那廝臉色微微一變,她正色道:“做事要給自己留條後路。後宮最忌恃寵而驕。”她看著錢寧那張臉漸漸扭曲,自是笑道:“別不喜歡聽這話,裴大人霽月清風,而你方才卻像個潑婦。”
而這一刻裴文德遠遠望見了向這處走來的朱厚照。
他輕輕看了蕭喚雲一眼,她袖下示意他退後。
裴文德不解其意,但他還是照做了。
“尚宮大人這嘴,可真是吐不出一點好聽的。”錢寧怒極:“你覺得自己高貴到哪裡?恃寵而驕輪得到你麼?蕭喚雲,就算是你,我也是說殺就殺。”說著他就去拽蕭喚雲裙邊那玉璧,“呵,這種貨色我摔了多少塊了,你還寶貝似的帶著。你以為父皇他就多麼看重你?”
這話說得太不入耳,裴文德都緊蹙了眉頭,可蕭喚雲卻不以為意,睫毛微閃,在錢寧的手還沒碰到裙邊之時,蕭喚雲嘴角輕輕一提,尖聲一喊,摔倒在地。
裴文德看的清楚,他也萬萬想不到她會摔倒,伸手去接也晚了一步。
何況朱厚照看不清楚。
蕭喚雲這一倒,生生頭上磕下血來。錢寧愣了一下,那明黃衣袍便出現在眼前。
裴文德的手與他一擦而過。
朱厚照把蕭喚雲打橫抱起。
“爺……”蕭喚雲攥著他的袖子,眼睛裡濕了一片。
“喚雲!”朱厚照眼中全是慌亂,轉身去喊劉瑾:“快傳太醫!”
“是!”劉瑾這也懵了,那能想到會有一日錢寧傷了蕭喚雲,忙不疊的往太醫署跑。
“你這是……”朱厚照與她在宮裡一處長大,從未見著她受傷,一時手足無措。蕭喚雲閉嘴不言語,眼淚撲落落往下掉,我見猶憐,甚至傷心。
那錢寧縱然是恨,卻也無可辯駁,唯一可以作證的是他剛剛得罪的裴文德,而蕭喚雲來這一出,無非是警告他。
可她這警告,未免太絕了些。
“父皇……兒子是無心的……真的是無心的……”錢寧不住的磕頭,可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