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清楊大人帶回來的忠臣之後。讓你這麼一說,這所謂忠臣之後不過也是以色事君的。”劉瑾抬眸,頗有意味的看著錢寧:“可人家比你有腦子,一兩面而已,就讓爺心裡放不下。”
錢寧氣得玉面猙獰,一把揪住劉瑾的領子:“劉公公,咱可是一條船上的,一榮俱榮。若是父皇撂下我,您的那些事兒,我保準一件不落供出來。”
劉瑾微笑著拍拍錢寧的手:“那就看在爺面前,你怎麼幫咱家說話了。”
連著幾日,裴文德查他的案,蕭喚雲大整後宮賬務,皇帝罷朝住在豹房。
裴文德不來,朱厚照不見他。這廂心裡懼怕,那廂便肖想得更過。白日美人在側,夜裡義子承歡,他眼睛裡卻是愈加的清冷。那錢寧極盡能事,曲意逢迎,卻仍在一個夜裡,聽他情動不自己時喚了“裴卿”。
“劉公公,您不是磨磨唧唧的人。”錢寧牙縫裡擠出這句話:“我可再聽不得‘裴’這個字了。”
燈火輕輕一甩,暗下去。
裴文德與蕭喚雲合計,欲面聖稟報這幾日的情況。
“賬本和軍物查不出任何問題。”可裴文德仍是苦惱,撚著那粗繩發愁。
蕭喚雲親自斟茶:“能讓你查出問題,那就不是錦衣衛東西廠了。”她看了他一眼:“你精神不濟,怎麼,沒睡好麼?”
裴文德嗆了一口水。
睡不好是真的,可為什麼睡不好,打死他也說不得的。
“是,查案晚了些。”裴文德敷衍過去。
蕭喚雲從書格後抽出一張薄紙:“而今我與裴大人只有猜想卻無劉瑾的證據。可也得讓皇上心裡有個譜。”她將薄紙袖好,向外安排車駕。
“你要出去?”裴文德疑惑。
蕭喚雲睫毛如蝶輕輕撲閃,極不情願道:“皇上在豹房。”
裴文德覺得自己跟蕭喚雲來這個地方就是個錯誤。
喧鬧,酒氣,香脂,笑聲。絲緞,珠寶,美人,孌o童。
劉瑾在前面領路只道一半,就帶著莫測的笑意轉身而去。蕭喚雲腳步不停,臉上仍是冰冷冷的,緊抿著唇不說話,當是習以為常來慣了的。
裴文德可是被燻擾的難受。
直到那錦羅垂紗、玉珠滾地、果酒盈桌之處,蕭喚雲眼中才蘊了隱隱的怒意。
她袖下的瑩白的指甲狠狠掐著手心,打起珠簾的一瞬,噼裡啪啦亂了一陣輕響。
“都下去。”蕭喚雲聲音不大,卻生生鎮住了那些妓兒。
都知道這是太後宮裡人,皇上又看重,她的話多少還是要聽的。
可重重錦簾之後,卻還交疊著兩個人影。起伏不定的呼吸聲在那突然的寂靜中愈加刺耳。
蕭喚雲自是知曉人事,可心頭怒火更甚。她便不顧那人高聲道:“爺,妾有事稟報。”
裴文德被她那聲音一驚,輕緩一口氣。
這屋子似乎有魔障,又或是聲色相擾,加上那撩人的呼吸聲,他滿腦子隱約滾沸了無盡春意,一點一點溢位挑逗著心神,一時手腳綿軟,身上熱氣亂竄。
片刻後那簾子被纖細的手腕撩開,出來的是一眉眼如畫的俊美相公,生的一身柔骨如玉皮囊。錢寧衣褲鬆垮欲遮不掩,頸上一圈紅痕若隱若現,薄衣下又不知多少旖旎的聖賜禦跡。
他走出幾步,對著蕭尚宮只是傲然一瞥。在他身後,朱厚照斜歪在榻上,玉指鈎金盃,衣袍倒還系的好好的。
“原來是尚宮大人,我當是誰,如此無禮,擾了父皇的興致。”錢寧可是並不懼她,三回四回後,正經的眼裡容不得人,只覺得她不過是妄想爬上龍床。
蕭喚雲手臂微微一動,裴文德暗中拉住了她。
“下官特來面見皇上。”她也不看錢寧,只是上前叩拜。裴文德隨後見禮:“臣錦衣衛指揮使裴文德叩拜吾皇萬歲。”
屋子裡詭異的寂靜。
錢寧撩衣的手僵住,臉色由紅變白再變得暗沉,眼神倏爾鋒利。
朱厚照緩緩挪過目光,靜靜看著伏在地上的裴文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