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微跳,陸行舟坐在暗處,看不清神色。
三七站在房外,百無聊賴盯著臺階下草叢裡一隻螢火蟲。房門吱呀一聲,有人出來後又關上了門。
他忙湊過去,小聲問:“今天娘娘問起督主了麼?”
二八仍是那副沒有起伏的語氣,“不曾。”
“哎呦,”三七一下子苦了臉,“今夜督主心情肯定不好,咱們又要不好過了。”
“是你不好過。”二八說。
三七很恨瞪他:“你小子別得意。你說你是不是傻?白天在娘娘面前,娘娘沒問你不會提起嗎?你不會引著娘娘去問嗎?你說你這樣的木頭腦袋,長得不如我好,人沒我聰明,嘴沒我甜,碧桃怎麼會看上你?”
二八沒說話,只居高臨下看了眼他的頭頂,意思很明顯。
三七氣得跳起來踢了他一腳。
踢完後二八回去休息了,他還得唉聲嘆氣的守著。
能怪誰呢?還不是怪自己嘴賤,好好的在督主面前瞎說什麼心意不心意,這下好了,原本就不太正常的人,眼看就要整瘋魔了。
可他真的搞不清督主到底在想什麼呀。
說喜歡娘娘吧,他老人家好像沒那個意思,這幾天一直在迴避。
說他不喜歡吧,最近兩天又開始讓人彙報娘娘的行蹤,什麼時間、在哪裡、幹什麼、說了什麼話他都要知道。
要是得知娘娘今天曾問起他,那周身的氣勢不說如沐春風,也是和風細雨。要是娘娘壓根問都沒問,那完蛋了,之後一整天,那叫一個陰風陣陣,毛骨悚然。
三七隻能暗嘆一聲命苦,自己做的孽,哭著也要做完。
這種狀態持續了幾天,陸行舟才恢複了往常行事規律。
姜芮來崇政殿時,總能見到他坐在書案後。但是與之前時不時過來與她說話的情況不同,現在陸行舟見了她,臉上雖然含笑,但語氣生疏遠離,像是她剛成為謝太後時兩人的關系。
姜芮只當沒發現他的異常,仍和從前一樣,他若沒來與她說話,她也不曾開口,只陪著小皇帝。
但是許多次,她都能感受到暗裡打量觀察的視線。
那視線有時候落在她臉上,反反複複掃視她的表情。有時候落在她拿書的手上,特別是當她將手稍稍舉起,衣袖下滑的時候,聚集在手腕上的視線,幾乎能夠感受到熱度。
若她察覺到什麼,回視一眼,書案後的人面上含笑,鎮定自若地移開眼。
若沒有得到回應,那視線過許久才會收回去,這個時候,姜芮狀似無意地往他那撇去,十有八、九能瞥到一張略顯陰森的臉。
又過一小陣,天氣越發炎熱,先帝在時,往年這時候都會帶著得寵的妃子皇子出宮避暑。
如今他不在,小皇帝又小,這事自然得姜芮安排。這幾天,已經有後宮太妃來她這裡詢問,今年是否要去避暑了。
姜芮也不想在京城裡待著,雖說有冰,可還是熱,而且除了禦花園,宮裡其他地方連樹都少,一眼望出去,到處黃慘慘的,看著壓抑。
但眼下整個皇宮都在陸行舟手中,讓不讓避暑,得他說了算。
這一日,姜芮佈置了幾個字讓小皇帝照著寫,自己出了內殿。
“公公眼下可有空閑?”
她剛剛往外走,陸行舟就已經察覺,裝模作樣看著面前的奏摺,等她開口了,才放下摺子,起身引她坐下,嘴角微勾,“娘娘有話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