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成帷成了那紅極一時的最俏探花郎,相貌堂堂,與安平公主恩愛難當,花如錦卻是藉著這股子風勢,將那個薄情寡義的負心郎替葉成帷揪了出來,卻沒成想好心辦了壞事兒。
花如錦並不知道那個負心郎叫什麼名字,只是京城說大不大,要想找一個人,費盡心力也不是什麼難事,那個落魄潦倒的書生,帶著從長安街上騙來的錢財遊蕩在京城的公子哥之中,他未曾在京城有所作為,卻從未想過離開京城這個花花世界。說是說著擁有滿腹的才情,真的論起來,卻比不上處在深閨的葉成帷半分。
縱然如此,花如錦也希望自己身邊的某個人可以放下執念,不再回望從前,花如錦謊稱秋遊,騙她同往,轉身便到了那京城的郊外。
花如錦帶著人止步在這盡是蕭條冷清的門前,剔落了朱漆的門斑駁著幾縷新生的蒼苔,簷處勾欄是經年累月風雨洗刷的留影,透著滄桑與隔世,帶著對繁華的不屑。花如錦心道這落魄書生竟是連居處都沾上了他的那股淡漠塵世的清高勁兒,只可惜,無為的清高只是笑話罷了。
隨行的是青兒,宮中的婢子都有分寸,葉成帷的男裝也沒有那麼高明,宮裡能看出她身份的人不少,只是沒有人會去戳破那一層窗戶紙罷了。身為公主心腹,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青兒心中清楚得很,她伸手推開那不堪重擊的門,青兒身後的花葉二人,衣緞上的鳳凰如生遨遊雲端卻是與這環境顯得格格不入。門扉移動帶著刺耳的吱啞聲,和著那書生的聲兒飄蕩。
“是誰在門前?”
來人一襲錦衣華服,手裡卻是拿著一個糙米窩窩頭,外頭是好的,芯子卻是黑的。
幾個回望,葉成帷便懂了花如錦的心思,外人面前,她自然也不會讓尊貴無雙的公主殿下下不了臺,當即作出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帶著怒氣半真半假地問道。
“楚莊生,昔日種種情分,你對不起我,幾次三番的誆騙,你可有半分悔過?”qqxδne
那人卻是將糙米窩窩頭揣回袖子,笑得嘲諷:“你自然是囂張跋扈的千金小姐,不知什麼叫路有凍死骨。曾幾何時,你採來人間三月雪水泡茶,好不容易成了,又嚷著不如早春的青梅酒甘甜便將雪茶賞與下人,你飽讀詩書,文采斐然,那有如何?你知道朱門酒肉臭,卻不肯管那勞什子人間疾苦。你本就該眾星捧月般高高在上的千金,那與我何干?聘為妻,奔為妾,你我既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從不曾有過夫妻之實,不過取了些錢財傍身,何來什麼誆騙之言,又枉論什麼後悔一說?”
“說來有些好笑,情意假假真真,不過化作紙上捺撇豎橫。你我不過萍水相逢,確實算不得什麼情投意合,既然如此,那便相忘於江湖罷了,哦對了,那些個金銀細軟,便當作是我賞你的風月錢了,不必還。”
葉成帷揚袖一揮,勾金影射了霞光,破落的門前霎時鋪就了霓華絢麗,是那人格格不入的奢望,也是她的刻意為之。
葉成帷闔目掩住了眸底的情緒,再睜眼時,倒映的是她近幾月來在朝堂之上養成的威嚴。
“我們走吧。”
花如錦乖順得跟在她身邊,直到回了馬車,她才低聲道歉:“對不起阿…如果不是我…他也不會…”
葉成帷卻是搖搖頭,笑道:“哪有的事兒,公主殿下沒有做錯什麼,你是好心,我也確實該放下。世人都說什麼女子不如男,我知道自己才華出眾,卻始終不敢表現人前,父母離世,胞弟遠走天涯,他的出現是我唯一的依靠,我展開羽翼收容他,替他修文斷字,他卻說我不知人間疾苦,這般的人,我又何必對他耿耿於懷。他是負心薄倖,可是沒有他的出現,我也不會鼓起勇氣憑藉胞弟的身份令成為這朝堂之上名聲遠揚的探花郎,誰說女子不如男?他要負心,我便要讓天下都知道,我也有幾分真本事在,能被陛下賞識,名至三甲,這是我的幸運,也是我的本事,無論那人是否歡喜我,如何詆譭,如何回想從前的點點滴滴,都改變不了任何東西。”
花如錦的心中千言萬語,最後都只是匯聚成與她交握在一塊兒的手微微用力,是花如錦滿心的歉疚,也是葉成帷心中坦然的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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