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鑽進血肉,池硯一聲未吭,眉目隱忍,面容卻逐漸失去血色。
方才遞他箭的,哪是旁人,卻是在混戰之中喬裝為銀盔鐵甲的阿密賽。
阿密賽張狂地大笑出聲,眼神定定地望著順著劍鞘流下的熱血,眸中癲狂
“我想過無數次你的血是什麼滋味,原來是這般滾燙,不愧是漢人的戰神。”
阿密賽手腕複用上了幾分力,劍柄深入了幾分,血色蔓延在雪地之上,如寒冬點點紅梅。
阿密賽邁進一步,傾向池硯,唇畔是陰惻的笑意
“殺你,我一定要親自來。”
池硯淡淡地直視著他的眼,輕聲道
“你最大的錯誤,便是不該指使你的死士用那見血封喉。”
阿密賽微怔“你說什麼?”
“為什麼,沒能用那東西殺死我?”
阿密賽感到頸間一陣劇痛,他顫抖著轉過頭,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池硯握箭的指節上。
那是在將軍難之陣中,射中池硯身旁枯樹的那一隻毒箭。
因身受重傷,池硯已氣息不足,眼尾緋紅,努力喘息著,手中力度卻足以貫穿骨髓。
文死諫,武死戰。他以天行地坤作旌旗,以沃野千里作劍刃。
那一隻淬毒的箭,池硯一直帶在身上,將軍難,沒能殺死他,卻帶走了那麼多將士的性命,他們以身軀開路,換來他池硯的一息尚存,為的便是讓他可以為所有死去的亡靈報仇雪恨。
這一箭,他等得太久了。仟千仦哾
阿密賽猛的吐出一口黑血,踉蹌著倒退半步,跌倒在地,喉間嘶啞
“可惡,池硯——”
孟鵬斬出一條血路,騎馬衝向池硯身旁,用手捂住池硯腰間不斷流出的熱血,大聲呼喚著他的名字。
晴雪夜下,十里草木皆飄揚。
肺腑之傷使得池硯周身蔓延火紅的血霧,周身寒意卻使他無法看清周圍一切。
怎麼能不去聽,那哀鴻遍野的將士渴望歸家的聲音。怎麼能不去看,那千夫所向的疆場,是多少將士未曾生還。這塞上的大雪無情,載不動那些未歸家的魂靈,太沉重的喑啞吹過山丘,山丘便蒙上一層無言的悲寂。
恍惚間,池硯彷彿聽到戰鼓擂錘,是將士們四海為家馬蹄疾,護我大好河山的誓言。又彷彿看到沈清碧身著素衣向他跑來,柔荑纏繞著髮尾,眼角眉梢盡是風情萬種的千嬌百媚。
那是他一生守護的山河,他相信,殺伐的盡頭一定會是百姓安居樂業,再無災難,山河永駐,長盛久安。
可是,那個痴痴等待他歸家的姑娘,站在城門之上,那一曲蘭陵王入陣曲,絲絲扣人心絃,她掠霞入了曲,揉進相思意,盼的是家國和順,唸的是將士平安,有了她,才有春山可望。
池硯閉上眼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突出重圍擁住他的孟鵬。他聽不清孟鵬在叫喊些什麼,也終是沒有力氣再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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