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先是回了趟偏房，將自己的東西放下，又去小廚房取來沈清碧的晚膳與藥盅，連著今日做的胭脂，一同端去了內室。
沈清碧正在燭火之下看手上的飾物，出嫁時母親給她戴上的纏臂金已經鬆了一大截，連蔡夫人所贈的紅玉鐲子也是空蕩蕩的，只看手也知道她自己消瘦了一大圈。
“小姐，晚膳是青菜豆腐蝦仁粥，還有一盅藥膳，你多少都要吃些。眼看著就是年關了，你都瘦成什麼樣了。”
碎玉眼看著姑爺走後，自家小姐面上不顯，卻是一點風吹草動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般的不安，蔡夫人說她可能無法有孕，小姐便找醫師配了滋補養生的藥膳，一吃便是幾個月。明明每天都吃得極好，卻是日漸憔悴，看得人難受。
沈清碧端著那碗粥小口小口抿著，蝦仁清甜，青菜也是府裡自己種植的，十分的新鮮，她用了小半碗便放下了，隔了一會兒端起那碗藥膳，一骨碌全入了肚。
沈清碧以絹帕擦拭丹唇，詢問著碎玉下午的情況：“今年換了個地方，紅藍花開得如何，可有帶做好的胭脂來給我瞧瞧？”
碎玉見自家小姐貓似的，只吃那麼一點兒便算了，心裡實在不是滋味，卻也不好多說什麼。聽見主子問詢，碎玉忙從袖中取出那五罐子胭脂來，放到桌上。
“知道小姐會問，這不，奴婢把胭脂帶在身上呢，小姐快來瞧瞧，這胭脂的品相如何？”
沈清碧隨手拿起一罐子，又從髮髻上取下一支銀釵，挑了一點到手背上暈染開來，是點點桃紅。
沈清碧抬眼看了看碎玉，唇角微揚：“你這丫頭，沒白跟我，這胭脂盈潤有光，暈染順滑細膩，做的不錯。”
碎玉嘿嘿一笑，湊過去說著：“小姐不妨聞聞，這味道可不一般呢。”
沈清碧素來不喜歡太重的脂粉味，往常只會加入一味香草，聽到碎玉這般說辭，她湊近聞了聞，感受到一股子特別的清香，既熟悉又陌生，不免有些好奇。
“你這丫頭，這胭脂裡頭加了什麼，清甜之中帶著草木香，倒是不錯。”
“小姐早前不是在花圃裡種下了那旱蓮花麼，奴婢今日瞧見了，那幾株長勢都不錯，小姐難得一見種活了花草，奴婢這不是稍微摘了兩片花瓣，熬成花露，這塞外龍井風味的胭脂，滿京城也是獨一份呢！”仟千仦哾
碎玉應著話，滿臉都是得意，她是沈清碧的貼身丫鬟，知道沈池兩家的姻緣與這塞外龍井脫不了干係，姑爺送來的那支現在還在妝盒裡放著，她家小姐都不捨得壓箱底，時不時拿在手裡看呢。這旱蓮花作為胭脂的風味，絕對不會出錯。
沈清碧聞言，挑眉故作深沉道：“好你個碎玉，竟然敢調侃起主子來了，什麼叫難得一見我種活了花草，你可知罪？”
碎玉應聲答道：“奴婢不知！”
碎玉應完話拔腿就往外跑，她和沈清碧算是從小一塊兒長大，自家小姐是不是真的生氣了她看得分明。
沈清碧的心情自打池硯遠征後便不顯人前，碎玉曉得她心中難受，這會子找到機會可以逗一逗主子，她便撒了歡兒似的潑皮起來，存心想要讓主子動一動。
“好你個碎玉，不許跑！”
沈清碧提著裙襬追了一會兒，到底是沒有穿著短打的碎玉跑得輕快，難得這麼跑一跑，她站在原地喘著氣，看著遠處朝她揮手的碎玉，露出了笑顏。
聰慧如沈清碧，又怎麼不知道碎玉的心意？她極力掩飾的情緒，到底是騙不了身邊親近的人。寒冬臘月裡，天氣漸涼，沈清碧卻感受到了來自碎玉的一股子暖意融融。
沈清碧的手背上隱隱傳來淡淡的旱蓮清香，月光之下更是引人沉醉其中，映照著美人倚欄聽風，誰能說不是一處美麗的景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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