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京城裡的鋪子也關了大半,京城裡的貴女都喜歡去胭脂齋去買那一兩雪花銀一小盒的胭脂,沈清碧則不然,她的祖母是西疆人,最擅長製作胭脂,沈清碧幼時常伴祖母左右,耳濡目染之下學了些皮毛,直到現在還保留著年前自己製作胭脂的習慣。只是今年在池府,許多事情都要她去操辦,實在沒有精力去鼓搗這些個玩意兒,於是沈清碧將製作胭脂的重任全權交給了碎玉。仟千仦哾
碎玉早在臘月便種下了紅藍花,紅藍花耐寒,如今也到了收穫的時候,她覺著製作胭脂這事在池府裡新奇,算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便請示沈清碧之後去各處尋了風花雪月四丫頭回來。
四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地在碎玉邊上說個沒完,她們沒見過可以製作成胭脂的話,不知道如何採摘,於是圍在花圃邊上看著碎玉一個人忙活。
“碎玉姐姐,這是什麼花呀,看上去怎麼和那些個芍藥牡丹不一樣呀?”挽雪最為好奇,巴巴地在邊上看。
挽月算是有見識的,她曾在宮裡替皇妃當差,後來那皇妃家中受大案牽連,被誅三族,那皇妃的位份一降再降,挽月跟在主子身邊伺候三年,從婕妤宮殿待到了冷宮。那皇妃也是個心善的,挽月是她身邊唯一一個沒有棄她而去的婢女,她也做到了善待挽月。以一槲鮫珠作為交換,讓挽月出了宮。
挽月自小在宮裡長大,本是司寶司裡的一介簪花宮人,她簪的第一支花叫月芽兒,被尚宮看中,賜名挽月。後來被派遣去了儲秀宮,成了皇妃手底下的宮婢,見證了小小嬪妃的三年榮辱。
直到出宮,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還在想,除了簪花描眉伺候人,挽月什麼也不會。
機緣巧合之下,她入了將軍府。這紅藍花她從前在御花園裡見過,卻從沒有膽子去摘下看看,只是偶爾路過低頭掃一眼。
想起曾經的往事,挽月的眸子裡含了太多說不清的情愫,她開口道:“那是紅藍花,花開豔麗,凌寒不枯。”
碎玉這會子摘了一籃子紅藍花,一腳跨出了花圃,聽到這話應道:“是了,這紅藍花的種子唯有西疆有,小姐曾從沈府帶了些出來,這快過年了,不得把胭脂做出來?我就知道你們幾個肯定沒見過,這才讓小姐喊你們回來,玩個新鮮。”
碎玉將盛開的紅藍花揉碎了錘鍊出紅色的汁液,放在一旁等它凝結成脂。隨後碎玉帶著小姑娘們用牛髓,溫酒浸泡凝結成的花脂,加入藿香增味,以棉布過濾,再淘洗一番,淘澄淨了,配上各味花露蒸成後,裝入白玉盒子裡盛著,等凝固就是。
挽花這下子算是突然明白了,抬眼看向碎玉:“難怪前些陣兒主子讓我準備些花露,什麼牡丹芍藥百合的都要些,我還當是主子想吃百花餅子喝百花羹,換著花樣做了好些天呢。”
挽雪看著滿桌子的白玉盒子,才是真真的一臉幽怨:“我去庫房討要白玉盒子的時候主子也沒和我說是什麼事情,只讓我拿三十個盒子來,好巧不巧撞上了我孃親,問我半天我也說不上來主子拿這些個白玉盒子是幹什麼用的,孃親非要說我服侍主子沒有盡心盡力,主子吩咐的話沒有聽進去,把我一頓好罵。”
挽風想了想才說道:“你們看那花圃裡頭,攏共種了那麼大的東西,卻只有一籃子的花完全開放,以雪丫頭的性子,莫不是早早興沖沖地將花骨朵給摘了,等著做胭脂了麼。主子吩咐下去的事情,總歸有她的道理在,照做便是。”
挽月看了挽花一眼,笑道:“我清早本想給主子挽個花髻,配上那支蓮簪極為漂亮,主子說這些天吃百花餅子有些吃怕了,非要說簪個靈蛇髻,挽花姐姐明日可別再是百花餅了,主子都快吃成個鮮花了。”
小姐妹說話間,胭脂早已凝固,碎玉將那幾罐子塞外龍井入味的收起,其餘的還晾著沒有多動。
她拿起自己的一罐茉莉胭脂,以銀簪演示著:“這紅藍花所做的胭脂,比得上胭脂齋最上乘的胭脂,既可做飾面胭脂,也可做口脂。小姐只有偶爾興起,去胭脂齋買些水粉,這胭脂一向是自家做的,別看攏共這麼幾罐子,足夠用到下一茬花開了。簪子挑上一點兒,抹唇便足夠了,用一點水化開,手心微微暈染,也足夠飾面了。紅藍花無香,全靠花露增味,這連排的胭脂,姐妹們挑自己喜歡的就是。”
制胭脂全程幾個丫頭都在,攏共做了六種風味,除卻五罐子是沈清碧要用的外,剩下的是芍藥,牡丹,百合,茉莉,薔薇。風花雪月幾個丫頭都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風味,也是圖個新鮮,想多試試,於是每種風味的都各自分了一瓶。
挽雪最是興奮,笑嘻嘻地說這心裡的小九九:“本想這個月份例到手去胭脂齋買個好些的胭脂,這下子倒是省了一兩銀子,可以好好去街道里吃上一頓,換上一個新的繡架!還得謝謝主子想到做胭脂這事兒,多虧了碎玉姐姐記掛著姐妹呢。”
姐妹幾人默契地收拾著殘局,有商有量的,手腳也格外麻利。挽雪是個開心果,走到哪裡都讓人樂開了花。
碎玉終是忍不住,伸手在她的頭髮上狠狠揉了一把:“你這雪丫頭啊,淨會說話,除了吃就是繡,當真是可愛得不行。”
挽雪癟了癟嘴,大喊著“怎麼連碎玉姐姐也開始取笑我了”,鬧得小姐妹一起笑開了顏,未著胭脂染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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