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急道:“那您的意思就是去定了?可是,越接近裡面,魔氣就越濃,遇見的東西也越難對付。你不怕嗎?我就不信你不怕死。”
姬鉞白漠然道:“死有什麼好怕的。”
那人一愣。姬鉞白撇過頭,低低地說了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但是……不怕死,不等於敢死。”
他現在的這條命……是他的夫人換給他的。再找到人之前,他又怎麼敢隨隨便便就死?
商量對策到最後,幾個領頭的世家及宗派開始表決。叢熙宗、赤雲宗都贊成繼續往裡走,其餘幾方勢力猶豫再三,一則因為不敢掉隊,二則若是難逃一死,也要死個明明白白,最終都選擇了一起上路。
簡禾現在失了蹤,姬鉞白絕無可能會獨自離開這裡,剛才也早已表明立場了。至於賀熠,壓根兒沒人問他的意見,只能隨著叢熙宗走。
下雨之後,溢滿了空氣的瘴氣與魔氣都淺淡了很多,視野轉佳。人人踏上飛劍,朝著羅盤指標所向的方向飛去,場景蔚為壯觀。
禦劍飛行之速可比駿馬疾馳,在途中,他們遇上了好幾次的襲擊,要麼是魍魎佈局,要麼是落在野外的兇殘魔獸襲擊,但都逢兇化吉地度過了難關。
時間一晃而逝,靜止了一路的羅盤指標忽然嗡嗡發顫,叢熙宗的少年喜道:“我們到了!就是這裡!”
此地比遇襲之處,更要陰暗數倍,儼如午夜。烏雲隱隱見紅,宛如汲滿了鮮紅的血。冒著嫋嫋黑煙的焚骨石遍地皆是,就連地上的砂石亦是深黑色的,不知是否被萬年前橫流的鮮血浸泡成這個樣子的。
見不到任何山洞或是建築,四面八方卻隆起了無數個足有二三層樓高的石塔,像是各種奇形怪狀的容器倒扣在了地上。
雨勢依然很大,眾人從劍上挨個落地,靴子踩入了沒過腳踝的積水之中。
幾個赤雲宗的少年奇道:“怪了,這裡……好嘈雜。”
“你們聽見了嗎?有怪聲!”
“聽到了。”
風吹雨打聲之中,若有似無地飄來了鏗鏘的兵器聲、甚至是人類與魔獸的慘叫。閉上眼睛時,儼然就處於戰場的邊緣,似有無數陰兵在交戰。可一睜開眼睛,這裡除了他們自己以外,分明就沒有別人了。
鄭綏道:“不奇怪。大概是這裡的環境有特別之處,納入了一百多年前的廝殺聲。”
“原來是這樣,師叔。”
古籍有載,在一百多年前,魔族人透過一道裂縫來到九州,並以裂縫為據點,源源不斷地把戰鬥人員送來,才會像瘟疫一樣擴散到四處。
初來九州時,由於不習慣這邊充沛的光線,“門”是開在地下的。這些高聳的空心山石,便是他們棲居過的巢xue遺址。進入內部,順其前行,或許能找到魔界之門的舊址。
只可惜,繞了一圈,山壁完好無暇,堅硬嶙峋,壓根兒找不到裂口可進入。
姬硯奚吸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該如何進去才好?”
在場的數百人都連續禦劍了一路,靈力耗損較大,如今都頗為疲累,三三兩兩地以劍支地,在一旁歇息。一時之間,沒人有心思回答姬硯奚的問題。
賀熠沒有與那柄叢熙宗臨時扔給他的青銅破劍結契,故而剛才一直是被提溜過來的,此時精神十足,晃了過來,攤手道:“多簡單呀,炸開它就好了。”
事關重大,在出發前,有爆破之力的符咒自然會被眾人攜帶在身,剛才在對付魔獸時就用掉了不少。
這山石厚度不明,把剩餘的符咒全扔上去,不知炸不炸得開。
事關重大,終於有人願意聽賀熠說話了。曾經在仙盟大會上為賀熠說話的茗宗主第一個搭理了他:“這確實是個法子。但是,萬一炸不開,符咒又用完了,豈不是……”
賀熠得意道:“笑話,也不想想看魔獸多大一隻。這些山石本來就不大,石頭要是厚過頭了,可以讓魔獸進出的口子就小,換了是你,建巢xue的時候,會這麼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這話說得不太動聽,但道理卻很通俗易懂。
姬家的少年們則圍在了姬鉞白身邊。
都已經追到這裡了,卻還是見不到簡禾與夜闌雨的蹤跡,姬鉞白滿臉寒霜。只是,在面對這些依仗信賴他的小輩時,他仍是勒令自己冷靜下來,回身道:“大家都沒有受傷吧?”
眾少年你看我我看你,齊齊搖了搖頭。
“我們沒事。”
“靈力耗損得有點多……還有點滯澀。看來古戰場遏制靈力的說法是真的。”
“我們一會兒真的要炸開這裡進去嗎?”
“不急。”姬鉞白沉吟了一下,道:“都先清點一下自己身上的法器和符咒,休憩片刻。”
有主心骨在場,少年們都鬆了口氣,紛紛信賴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