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家主……”這少年哆嗦了一下,只覺得對方的神色恐怖得好似吃人的修羅惡鬼,慌張辯解道:“這裡沒有人啊!我保證我進來鎖門的時候,這裡面一個人也沒有!不能怪我,我實在找不到別的地方躲了……”
不等他解釋完,姬鉞白就松開了手,將他扔回了馬車中,倒退了一步,轉過身去,沖回了人群中。顧不得什麼風度了,他心急火燎地推開了一個又一個的人,辨認他們的模樣,卻又一次次失望。
烏發一絲一縷黏在身上,水珠滑入脖頸。大雨澆得姬鉞白睜不開眼睛,連吐出的氣息都是濕冷的。
人到底去哪了?
剛才那麼危險,若她不在這裡,還能去哪裡?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護她周全?
就在這時,有人道:“各位,請立即清點己方有沒有少了人。”
“咦,奇怪了,這裡原本是不是有一輛馬車的?”
姬硯奚以手擋雨,走過去一瞧,驚訝道:“這是我們家的馬車!”
姬鉞白倏地回頭。
玄衣在化形時,情急之下,並沒有躍到外面去,而是就地將馬車撐得四分五裂,只是在那個人人自危的時刻,沒人注意到罷了。這些碎木大小不一,其中的一塊碎得不那麼徹底,尚可辨認出姬家的家紋,故而能被熟悉的人一眼認出。
人潮讓開,姬鉞白沉著臉步上前來。
這爆裂成碎片的馬車,是裝著夜闌雨的那一輛。
難不成……失蹤了的簡禾目前是與夜闌雨在一起?
雖說恨不得她從來沒遇見過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男人,但是,到了關乎她安危的這一刻,姬鉞白卻暗暗鬆了口氣——如果她是與夜闌雨待在一起,那麼,此刻還生還著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旁人疑道:“好端端的,馬車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碎掉?難不成那些蟲子厲害得可以把木板弄碎了?”
與賀熠同一馬車的少年站了出來,道:“不是的,是魔獸!我剛才看見一頭魔獸了,比之前獵魔見過的都要大幾十倍,一定是魔獸食人。”
“怎麼我沒看見?”
“它走了啊!我剛鑽出來的時候就不見了。”
“你可別是吹牛吧。魔獸食人怎麼會只挑一輛馬車下手。那個情形下,我們又還不了手,它不把我們全部人碾成肉泥才怪。”
“對啊,怎麼可能就這樣走了。你肯定是看錯了……”
那少年漲紅了臉,百口莫辯,回首看了賀熠一眼,粗聲粗氣道:“你!說句話唄,你不是也看到了嗎?”
賀熠正眉頭緊皺,低頭思索,無端被打斷,他攤手,訝然道:“我什麼都沒看到呀。”
……
另一邊廂,稍年長些、可以掌事的人都聚在了一起,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他們遇襲的這個位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恰好在路程過了大半的位置,已經比過去的每一次探查都遠了。距離魔界之門封印的舊址還有不到十裡路程。而若要折返,路程就要翻倍。
歷經了蟲災,代步的馬匹、帶路的魔寵、大部分的仙寵,都已全被啃食成了白骨,倖存的仙寵也都驚魂未定,也派不上用場。
若是在這裡放棄、這麼長的路是不能全程禦劍的。換言之,有一半的路要靠自己走。如此一來,時間翻倍,難以保證這場雨能不能撐到他們抵達安全地帶的那一刻。
雨停以後,毒蟲隨時會捲土重來,失去了庇護的馬車的他們必定會死傷慘重。
而繼續向前,還剩不到十裡的路就能到達目的地。這段距離完全可以全程禦劍。抵達後再尋找掩體也不遲。
這兒好手眾多,中途遇上再難纏的魔獸魍魎也不足為懼。
如此一對比,該選擇哪邊顯而易見。不趁著這難得一見的雨天,一鼓作氣地抵達終點,還要等什麼時候?
瞿宗主道:“老夫有一疑問。若我們去到目的地被圍攻了,又找不到躲藏的地方,該如何是好?”
有幾個心裡一直在打退堂鼓的宗主幫腔道:“就是啊,誰能保證那兒一定會有掩體?要是早就被夷為平地了呢?要是那兒是光禿禿的一片呢?”
“那這豈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引?三思啊各位。”
“這……姬家主,您說句話吧。”
姬鉞白正煩悶著,聞言抬眼,冷冷道:“你們想聽我說什麼?難道守在這裡就不會死嗎?就能等到別人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