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泫搖了搖頭,拭掉了唇上的晶瑩,道:“沒事。”
“唉,河清近水,我還以為你是坐慣了船的。”簡禾拍了拍他的後背,開玩笑道:“怎麼就暈船暈成這樣了。”
阿泫卻道:“我的確是第一次坐船。”
剛上船時還一切正常。晃蕩一天一夜後,那股難受的勁兒終於湧出來了。
簡禾揉了揉他的頭發,贊揚道:“那你的表現在第一次坐船的人裡面已經算好的了,哈哈哈!”
阿泫靜靜地抱膝坐著,忽然道:“你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簡禾以為他是在拉家常,奇道:“我什麼樣子?”
“你是真的沒有自覺。”阿泫頗不痛快地擠出了一句話,忍了忍,方冷聲道:“既然你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我來告訴你——路上見到可憐的人,哪怕是此前素未謀面,你都要幫上一把,惹得別人對你念念不忘,為你心煩意亂。你自己倒是快活自在,愛來便來,愛走便走,說拋就拋。被你管過的人還以為自己有多特別,卻不知你根本就對誰都……”
意識到說得太多,阿泫忍了忍,沒有再說下去。
簡禾目瞪口呆。
他是突然就不說了,可她卻不能裝作沒聽見。
實際上,在她聽來,這番話本身沒錯,錯就錯在,說得出這樣的話的人,不應該是阿泫!
簡禾須臾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你覺得我在可憐你?我見到可憐的人都會管?”
阿泫睜目,反問道:“難道不是嗎!就算是路邊一隻阿貓阿狗朝你搖搖尾巴,你也會管上一通,我有說錯嗎?”
這句話聽上去何其熟悉,簡禾忽然記起來,賀熠當年不就是在她面前這樣說過孟漣嗎?說“路邊的阿貓阿狗朝他搖搖尾巴,姓孟的都會管上一通”。
兜兜轉轉,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從旁人口中聽見同一句評價。無論是語氣還是詞句,都簡直像是從一個人口中說出的。
簡禾道:“你沒說錯,但只對了一半。不瞞你說,我現在就是在逃避別人的追捕,我是嫌自己不夠顯眼?我犯得著為了幫一個陌生人而把自己搭進去嗎?”
“那為什麼?”
簡禾不假思索道:“因為你有點像我的一個故人。”
聞言,阿泫倏地抬頭,手指蜷了蜷,道:“……你說什麼?”
“他也是魔族人。其實你們長得一點也不像,但我看見你就好像看到了他,總覺得無法拒絕你的任何要求。”
一時無人說話。
“你們是很要好的……”阿泫吐出了兩個字:“朋友?”
簡禾很快搖了搖頭。
何止是朋友。但她也不知道如何定義彼此的關系。
見她否認,阿泫的眼睛一點一點地亮了。
這時,有人在他們身後道:“你們怎麼出來啦!當心被看見!”
簡禾回頭,來者是放她上船的那個船工的妻子,她也是這艘船上的廚娘。
簡禾笑道:“許大娘,我們就出來透透氣,一會兒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