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娘走近了些,看見阿泫萎靡的模樣,心中瞭然,道:“又吐啦!不習慣江水性子的人就是這樣。”
她將一個小碗放到了簡禾面前,道:“簡姑娘,這是一點驅蟲的小藥粉,灑在房間四角,夜裡就沒有蚊子了。”
運水果的貨倉自然會惹來較多的蟲蟻,簡禾謝過了她,回頭看阿泫,阿泫卻擺擺手,示意自己要在這兒多坐一會兒。簡禾就自己先回去了。
簡禾走後,許大娘看著她的背影,嘆道:“多美的姑娘啊。那個小公子也是個有福的。在我們家鄉,這麼漂亮的姑娘肯定是要嫁給公子哥兒享福的,她居然肯跟著他流浪。”
她口中“有福的小公子”,指的正是賀熠。
阿泫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許大娘回過頭來,又笑道:“不僅人美,還心腸好……我可從來沒見過有人會收留魔族人當僕從的。”
僕從?
阿泫一愣,怒極反笑:“誰跟你說我是僕從的?”
許大娘訝然道:“是那小公子早上跟我們說的。”
真是個不知廉恥的惡胚。以為誰不會編?
阿泫道:“錯了,我不是他們的僕從,他們更加不是夫妻。”
許大娘不解,阿泫哼笑道:“我是她的童養夫。”
許大娘:“……”
其實他不是巧舌如簧的人,但迎著許大娘懷疑的眼神,連自稱“童養夫”的些微羞恥心也丟棄了。阿泫泰然道:“你也看得出來,我是魔族人,我們的關系從小就不被現實所容。她的爹孃故去後,那附近有個鄉紳想逼迫她嫁人,她就帶著我私奔了。”
許大娘整個人都混亂了:“私奔?可是,那個小公子……”
“他?呵……”這個“呵”的鄙夷味太重了,阿泫斂了斂,道:“他是我們的侍衛。”
許大娘:“……”
“他當年訂過好幾門親,不過姑娘要麼就病死了,要麼就被迫嫁了人。因為不願看見悲劇重蹈覆轍,他就自願護送我們上路。”阿泫面不改色,同情道:“可惜,當年的事對他的刺激太深了。有時候腦子不清醒,就會把跟他年紀差不多的姑娘說成是自己的妻子……”
許大娘原本還有些懷疑的,可阿泫說話有條有理,沉穩得不似一個毛頭小兒。被其“大佬光環”折服,許大娘肅然點頭,保證了自己不會周圍去說這件事。
在船艙中擦拭著新買的劍的賀熠,怎麼想不到,才一盞茶的功夫,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形象,已經轟然從“有嬌妻有僕從的少俠”坍塌成了“腦子有毛病的還克妻的侍衛”……此乃後話不表。
事實上,他也沒機會去感受許大娘的注目。
腰腹上的傷口發炎了,又加上空氣不流通,翌日,賀熠就倒下了。
小時候他總是大病接著小病,但在練了仙功後,體質好了很多。可惜最近實在過度透支了自己的身體,終於扛不下去,久違的一場病,起得來勢洶洶。賀熠燒得昏昏沉沉,只能感覺到簡禾在給他灌藥,等他好一點兒的時候,船已經泊到了玉柝,正是傍晚。
相處了一段時間,他們下船的時候,許大娘多有不捨,塞了一些吃的東西給簡禾,還八卦地瞟了賀熠兩眼。
渡口在城郊,離玉柝主城還有一段距離。等他們走到了城門前時,已經是深夜了,但還沒到宵禁時間。城門是開著的。
城牆之上未見有仙門世家子弟駐守,更不見有全城戒嚴的徵兆,風平浪靜。
不管賀熠的通緝令發出去了沒有,但至少,玉柝還是安全的。
為掩人耳目,三人戴上了兜帽進城。孰料一進去,簡禾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了牆根下,讓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