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疑問剛浮現於腦海時,平穩前進的牛車忽地一剎。猝不及防下,簡禾身體晃了一晃,下意識便抓住了車上的橫杆維持平衡。
而在外面看來,這只不過是一堆禾稈草被風吹動了一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
豔陽烈日,人影被濃縮成了一個小點兒。牛車前,黝黑的牛在低頭咬著從石磚縫隙中鑽出的枯黃雜草。恢弘的城門前,出城的人車排成了一條長隊,正在接受檢查。
揹著籮筐的山野獵戶面無表情地站著,神色稍有不耐。身披錦衣的肥胖商賈頻頻拭汗,看天扇風。更多的是布衣百姓,一家三口互相攙扶著,酷熱天氣下,孩童哇哇大哭,女人只好蹲下身溫言哄著,伸長脖子不住往前飛看。
時間久了,佇列卻紋絲不動,一時之間,上空布滿了怨聲載道之聲。
“哎,現在又不是宵禁時間,光天化日的也關閉三個城門,只留一個,怎麼回事啊?”
“我命苦啊!我生意在這邊,家在另一處。每次都盤查半天,我天天都得走夜路回家。”
“聽說下令關閉城門的是白家的新任家主白墨軒,這些仙門大老爺喲,鎮守一塊小土地,還真當自己是土皇帝了……”
簡禾怔然。
這裡是駱溪?
看來,賀熠在發現她掛了以後,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白墨軒手上的活人蠱蟲,才會千裡迢迢地從天豈山殺回來駱溪。
可是,當初養在那銅鼎裡的活人蠱蟲,早該被煉劍的火燒成灰了吧?這不是搶不搶得到的問題,而是根本沒存貨了。
那她現在身體裡的蠱蟲是哪來的?
就在簡禾心中慢慢地浮出了一層不好的預感時,便聽到佇列的人續道:“我知道了,肯定有盜賊進了白家,偷了點東西,現在在搜查贓物呢。”
“難怪有那麼多人守著城門了。”
“你見過這種匪夷所思的檢查法的麼?不僅要翻看包袱,還準備了一缸水在前面,要把頭埋進水裡吹出氣泡來才允許出城……簡直是胡鬧!”
“奇了怪了,你說要是偷了東西,藏在包袱裡、藏在身上都有可能。但往水裡吹氣能證明個什麼啊?證明我們還活著麼?”
……
說者無心,聽者有心。此話一入耳,簡禾猝然反映了過來,心中的震驚也在瞬間到達了頂峰。
活人蠱蟲非常難找,也很難煉。而在當日,唯一沒有被火燒死的蠱蟲,就是用來儲存白墨軒的愛人小珂的屍身的那條。
賀熠不知用了什麼邪門歪道,將那條蠱蟲硬生生地取了出來,使其易了主,放入了她的身體裡。
簡禾:“……”
這等流氓做派,確實很符合賀熠的作風。想也知道,蠱蟲一取出,小珂死了幾年的身體必定會瞬間……白墨軒怎麼可能受得住這樣的刺激,難怪會封鎖城門,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是誰搶了蠱蟲。
他要人往水裡吹氣,是因為被蠱蟲控制的屍體,就算偽裝得再自然,也沒有呼吸。這樣就不難甄別出始作俑者了。
很聰明的辦法。可惜,這麼多人加起來,恐怕也攔不住一個賀熠。
系統:“宿主,你的意識回來後,這具身體已不屬屍體範疇,如果你願意,可以把蠱蟲都吐出來。”
簡禾猶豫了一下,搖頭道:“不用了。”
誰也不知道她會在這具身體裡呆多長時間,但肯定不會是一輩子。若今日取出蠱蟲,有朝一日,她的魂魄離體,這殼子也就毀了。她可不會蠢得自斷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