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雨支著頭,翻了一頁書,道:“還是免了,我喜靜。”
油鹽不進啊,真難搞。簡禾無趣地“哦”了一聲。整個身子趴在了屏風上,卻仍是不死心,道:“那你烘了那麼久的蠟燭,口還幹不幹,我泡壺茶給你喝……哇啊!”
原來,她壓著的這屏風看著是厚,卻是全個雕空,十分輕巧,簡禾不知情,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了上去,屏風終於失了平衡。
簡禾悚然地踉蹌了兩步,非常頑強地沒有隨著屏風倒下,可最終還是被屏風腳帶了一下,倏地朝前撲去。
簡禾:“……”
她心中叫苦不疊,餘光看到了一截衣袖,條件反射地一扯。“撕拉——”一聲,她的正臉還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床上,倒是挺軟的。
暈乎乎地抬起頭來,簡禾霎時嗡地一下——她這趴的位置摔得十分妙,剛好躺在了夜闌雨的兩條長腿之間。而她剛才慌亂中拽住的,竟是他那襲薄衣的衣帶。
須知道,這衣服就相當於睡衣,所以,衣帶是直接縫在衣服上的。剛才的那道破空而來的撕裂聲,裂開的不是一條帶子,而是夜闌雨的衣服。
簡禾:“……”
此情此景,若被不相幹的人看到了,恐怕會以為這是哪個色中餓鬼在對夜闌雨上下其手吧。
夜闌雨的額角青筋凸顯,低喝道:“下去。”
“唔唔,下了。”簡禾爬起身來,餘光掃了他手中所執之書一眼,脫口道:“咦?你書拿反了。”
夜闌雨“啪”地放下了書,靜靜地盯著她。
簡禾極其有眼色,見他一臉想要拔劍捅她的表情,忙不疊道:“知道!明白!我馬上滾!”
同時,她麻溜地扶起了屏風,閃出了他的視線之外,摸到了外間的那張長凳上。
如無意外,這裡就是她以後的床了。雖然跟地板差不多硬,但好歹比睡地上好多了。
簡禾是個很隨遇而安的人,聽見了屏風之內傳來了掀開被子的聲音,就知道夜闌雨準備睡下,就喊道:“主人,那我吹滅燭火咯?”
“站住。”出人意料地,陰測測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夾雜了不快的警告之意:“沒你的事,不要碰那些蠟燭。”
簡禾的手立即縮回去了,免得自討沒趣,自個兒躺回了長凳上。
如今的夜闌雨的體魄,已經不是過往可以比的了。所以,從前簡禾動不動就斷電暈倒,但今晚,她卻是自己睡過去的。
一夜無夢,醒來的時候,也不用再嘗到那種“突然有了電”的茫然、甚至是腦殼脹痛的滋味。懶洋洋的愜意感繚繞在周身,令人通體舒適。
天光微亮,房中的燭火全數未曾熄滅。孩兒臂粗的蠟燭融化了一半,嘶嘶地吐著火焰。
簡禾望了片刻,才收回了目光,看著天花板。
根據經驗,“主線劇情”指的一般是四位病友個人經歷有關的故事,“副本”才是打怪的專用名詞。而這一次,她觸發了一個叫做【黑夜中的太陽】的主線劇情。
不得不說,它與過去簡單粗暴的命名方式截然不同。“黑夜”是何意?“太陽”又指的是什麼?簡禾想破了頭,都想不出這兩個名詞與夜闌雨本人、以及他的出身、他未來的道路有什麼關系。
不過,昨天晚上,夜闌雨的表現,確實是有點反常。
小時候明明也沒有點著燈睡覺的習慣,也在蛇蛋裡待過很長時間,這足以證明他並不是怕黑的人。
那麼,為什麼長到十五歲了,才心血來潮地想這樣做?
直覺隱約告訴她,前一天那幾個npc在走廊聊天時語焉不詳的“那個”,以及夜闌雨不熄燈睡覺的做法,都與【黑夜中的太陽】這劇情脫不了關系。然而,現有的資訊實在太少了,根本無從分析,只能押後再談了。
從這天開始,簡禾留了個心眼。據她所見,夜闌雨不是每天晚上都悠悠閑閑地待在房間裡的。比方說,三天之後的淩晨時分,他就黑紗蒙面,帶著她悄無聲息地翻過了圍牆,回到了當天埋藏傀儡的山谷。他並沒有把傀儡都召出來,只是來檢查有沒有露出什麼痕跡的。
這路上免不了要穿過無光幽暗的叢林,可夜闌雨全程都神色從容,步履生風,簡禾甚至要用跑的才追得上他的速度。這再正常不過的表現,直接扼殺了她心中“夜闌雨怕黑”的猜測。
但是,同時,每天晚上,他都必須點著燭火就寢。
這怪異的矛盾之前,卻礙於沒有更多資訊透露出來,只能這麼隔靴搔癢,全憑猜測。
簡禾長嘆一聲,愁眉苦臉。
如果她這次的身份再好一點,比如說,是夜闌雨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