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實際醒來,又過了近兩週的時間。
李明都是在一間溫暖的屋子裡醒來的。還沒有睜開眼睛,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便竄入了他的鼻子裡。
接著他才看到刷了白油漆的乾淨的天花板。午後的陽光透過紗簾、灑在雪白的蠶絲被上。羊毛似的白雲在蔚藍的天空中來來往往,幾隻不知名的鳥兒嘰嘰喳喳,唱著白日美夢的歌,偶然撞到了透明的玻璃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李明都恍然清醒過來,他連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他才意識到他的手好了,腳好了,鼻子在,嘴巴在,牙齒沒有掉下來,聽得見聲音,看得到陽光,還有軟綿綿的叫人舒服的枕頭和被子。
周邊沒有任何嘈雜的別人的聲音,陽光絢爛,環境優雅。
不是地底,也不是迷宮。
李明都拉緊被子,心想這就是他想過的那點簡單的日子。
不定型的身軀與人類的身軀俱是暢快。
不過沒多久,他就聽到一個好聽的聲音輕輕地叫道:
“你醒啦!”
李明都轉過頭去,看到門邊站著一個和時晴長得很像的漂亮的女孩子。光看臉,李明都幾不能區分。但時晴理得是短髮,颯爽英氣。這女孩留的則是披肩的長髮,烏黑亮麗的青絲滑過頭髮、垂過胸邊,像是斜斜飛流的瀑布。
她的身姿和時晴一樣端正,側首來望時,挺俏的鼻樑顯得格外清麗秀美,噙在嘴邊的微笑則露出了她光潔閃亮的小門牙。
“你是誰?”
“我呀,是之前見過你的謝時晴的妹妹。”她晃著自己的小腦袋,愉快地說道,“姓謝,名秋陰。”
說罷,秋陰眨了眨眼睛:
“我聽說了你不可思議的經歷後,就特別想來見見你。剛巧就接到了組織的任務。”
李明都抬起上身,發現自己穿著乾淨的病服。他轉過眼睛,望向窗外,窗外栽著一顆大樟子松,飛蛾正在針葉縫隙的陽光裡撲來撲去。
“你們治療了我?我是怎麼回來的?回來的時候,我的狀態是什麼樣的?”
李明都問道。
“這可得好好往前講啦。你是從曆書中憑空冒出來的,那時你全身大面積燒傷,內臟血管黏膜不是破裂就是潰爛,我們難道還能見死不救嗎?自然要救你一把呀!大家一起用了最好的裝置,互相又有兩位醫生和四位護士三天沒閤眼,才看到你生命體徵的穩定……之後要不要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秋陰說。
李明都訥訥點頭,說:
“是該認識認識……是幫了我的人。”
在他昏迷的後半,他確實也感受有許多人守在他身邊。
秋陰說:
“至於這裡,這裡是樓蘭市伊循區的一座別居,是為了表彰您做出的卓越貢獻而分配給你的就近的居所。”
樓蘭市極靠近戈壁無名地下基地,而它在表面上還臨著另一軍區,幾乎處於半軍管的狀態。
突如起來的贈予,讓李明都的腦子還沒轉過來:
“什麼……卓越貢獻……?”
“你還記得您第一次的冒險嗎?”秋陰掩嘴,輕聲地笑了起來,“我不好在場直說,但你應該見過地下的某個東西,解開了它的存在的價值,這不就是頂頂大的貢獻了嗎?除此以外,還有許多方方面面的事情,譬如說關於未來的地球地質的動態,讓國土地質三院正在攻克的板塊問題有了一個突破點,像這些林林總總的事情,一下子可說不完。”
“我……”
李明都的面色糾結起來。
秋陰卻說道:
“不用想太多,你先休息吧。你第二次的失蹤給你身體造成的巨大損傷需要時間慢慢調養。要知道,曆書現象隨時都可能第三次地發生……要是你拖著病重的身體,未必能夠生還……如果你做好準備或者有問題,隨時可以打旁邊的電話,我一直在。等會兒,給你叫那個一直守在你身邊的醫生,那人姓張,我叫他好好給你講講醫囑,就是現在往後好一段時間什麼事不能做,什麼東西不能吃……”
還沒說完,秋陰就合上了門。二樓的廊道上傳來一陣遠去的小跑聲。
房內,李明都頭腦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