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應該聽小叔子的話,讓他睡地板才對。
瞪著昏暗的房間,直到身後傳來動靜,蘭蘇容以為他只是睡夢中翻了個身,卻不料接著他猿臂一撈,將她拉到床鋪中央。
那力道完全不同於平日,蘭蘇容直到這一刻,才終於明白他對待她時原來有多麼小心翼翼,而此刻,不知是睡迷糊了或仍未酒醒,他簡直肆無忌憚,粗魯地將她拽向他懷裡。
“做什麼?”她被壓在他身下,因為他拽人的力道而心有餘悸,瞪大眼盯著他的臉。
他眼睛是睜開的,可眼神一點也不像平日清醒時那般澄明。
然後,東方長空開口,嗓音粗啞而混濁,“洞房。”他像野獸一般撲向她,蘭蘇容甚至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清醒的,直到疼痛襲來,她才終於反應過來,卻已經因為痛楚而無力做出任何還擊。
東方長空這個新郎倌在隔日,是因為刺眼的陽光紮在眼皮上,讓他前一夜酒醉的腦袋有如被人拿著榔頭用力敲打,這才呻吟著醒了過來。
熟悉的床頂,熟悉的房間,身旁空空如也,被子卻折得很整齊,如果不是貼在床前和櫃子上鮮紅的雙喜字,他會以為這和過去無數個日子一樣……很明顯不是,他在昨夜成親了。
從床上坐起身時,他發現自己褲子都沒穿上,昂揚的男性一如以往,大清早就相當有精神,衣衫雖然有些淩亂但都還在身上。他搔了搔腦袋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宿醉的痛楚襲來,接著昨夜被扶回房後的一切,慢慢地回到腦海……他驚得差點從床上跳了起來。
他酒量其實不差,昨夜真是被輪番灌酒才喝掛的,可是對於酒醉後發生的事,他還是有印象的。
昨晚是他的洞房花燭夜,可他做了什麼呢?他回想到底,沁出一身汗來,轉頭看向床邊,一對鴛鴦枕並列,卻已尋不出昨夜繾綣的痕跡,他心裡涼颼颼的,出於直覺,伸手去翻摺好的棉被。
底下幾縷已幹的血跡,他的心直直往下沉。
所以那不是做夢,他真的像禽獸一樣直接就撲上了她,還不管她痛得哭著求饒,最後自個兒完事後倒頭呼呼大睡……禽獸!
衡堡幾乎沒有婢子伺候少主的慣例,除了年紀較小的老六及老麼,因為母親已經不像過去能夠把孩子帶在身邊照顧,所以派了奴僕給他們。但幾個年紀稍長的兒子向來是自己打理起居的一切,所以新房裡是不會有奴婢代為折棉被的,畢竟他們老爹出身草莽,男子漢大丈夫還得讓人伺候?簡直嬌弱得欠拳頭調教!
然而那老頭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或當年老六的早産讓他改變了想法,對老六和老麼已經沒有了過去管教兒子的嚴厲。
話說回來,他還在睡,這人卻故意把棉被折起來……必是因為對他昨夜的行徑不滿,所以故意把棉被折起來,還剛好這麼別扭又這麼可愛的遮住那個痕跡。
東方長空不顧頭痛的叫囂,連滾帶爬地下床,隨便換了身幹淨的衣裳,便沖出天閣,路上拉了個奴僕就問:“少夫人呢?”
“少夫人和堡主夫人一塊兒到城外莊子視察去了。”因為鐵寧兒不喜歡被人喊“老”夫人,所以堡內奴僕仍是喊她堡主夫人。
“哪邊的莊子?”東方長空一邊問,還得一邊綁褲腰帶,因為他是隨意將衣裳掛在身上就匆匆跑出房門。
那奴僕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但東方長空顧著穿衣服,一時沒注意到。
“大清早就出去了,這會兒該回來了吧。”他回道。
“現在什麼時候了?”
“差不多要午時了。”
“……”東方長空臉一黑,已經可以想像待會兒每個人看見他都是什麼表情。
洞房花燭夜隔天睡到日上三竿,而人家新娘子大清早就跟婆婆出門辦正事去了,他這個大男人是身子有多外強中幹才能起得這麼晚啊?
他讓奴僕回去做自己的事,一邊往大廳走去。
要到大廳,會先經過小校武場。比起練兵用的大校武場小的,都叫小校武場。
幾個弟弟老早把武術師父給的早課練完幾輪,心腹們也都練完兵,正在小校武場切磋武藝,見他出現,整個衡堡上下唯一敢光明正大調侃他的東方定寰忍不住道:“新郎倌腿軟了,現在才起床?”眾人鬨笑,東方長空沒心思理會他們。
來到廳堂,鐵寧兒果然已經帶著媳婦從外頭回來,婆媳倆進門後還沒停地討論新城鎮規劃的事宜。
雖然朝廷規定了從王侯到百姓的建築規格,不只顏色上有階級之分,大小和規格也有。以東方家為例,廳堂應是七間九架,但衡堡的大廳呈八卦形,正大門是七間沒錯,但廳內最寬卻有十一間。
無極城的大殿也是十一間。
但是東方家卻大剌剌地道,這座衡堡比朝廷訂定的制度更悠久,而且龍謎島的風俗與中原本就不同,他們島上就是什麼都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要是拆掉城堡重建,他們就沒空打海盜,朝廷只能自個兒去打海盜了。而且房子是老祖宗蓋的,拆了就是不孝,不孝之人豈會盡忠呢?這一番話,可以想見,朝中那些對他們不順眼已久的官員臉色會有多難看。
如今朝廷內外煎熬,自然也拿他們沒轍。
東方長空只是隔得老遠地看著蘭蘇容,想從她身上每一處細節看出她有沒有任何不適。
他就這樣遠遠地看了許久,久到蘭蘇容不注意到他也難。當他發現妻子總算注意到自己,還特地露出一貫的,瀟灑又隨和的笑。
但她很快別開眼,臉上一片淡漠,假裝沒看見。
一旁的鐵寧兒當然也看見了,還出聲提醒蘭蘇容,但蘭蘇容顯然刻意帶開話題。鐵寧兒也只是露出一個“果然不出老孃所料”的表情,挑了挑眉,也沒有替兒子說話的意思,接著媳婦的話繼續原本的討論。
慘了,她真的在生氣!
東方長空頭疼地用食指順了順眉毛,想了片刻,仍是決定厚著臉皮上去討好賣乖。
“娘,容兒,你們回來啦。”聽到他喊她的閨名,蘭蘇容眼底有些柔情蕩漾,可是卻更快地把自己武裝起來,不流露半點溫柔神色。而鐵寧兒看了一眼簡直像夾著尾巴來求和的兒子一眼,心裡暗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