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訊的發達,會給所有人帶來改變,最明顯的就是這些經常看報紙的讀書人的想法會多起來,每個人的腦迴路都不一樣,想到的東西也不一樣,所以,這個周務學能有這樣的想法,孫享福一點都不奇怪。
在得到孫享福的點頭示意後,周務學又道,“當今陛下的施政策略,是以民為本,不分胡漢,邊鎮之地的地,是我大唐的地,邊地的胡人百姓,也是我大唐的民,適才,諸位同窗所講的遷民,易俗,區別對待,學生以為,都不妥。尊重他們的習俗,反而會讓他們更加容易安定,試想一下,你讓吃牛羊肉吃習慣了的草原人,天天和漢人百姓一樣吃大米,他們樂意嗎?你讓世代在溫暖的地區耕種田地的漢人百姓,去北方草原上挨凍,放牧,他們樂意嗎?還有很多類似情況,學生就不一一列舉了,這種不樂意,就是隔閡,有了隔閡,必生間隙,有間隙,則久必生患。”
周務學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下來,他要確定孫享福是不是認同他說的這番話,才好繼續說下去,然而,適才在孫享福面提了那些他所不認可的意見的那些學子,此刻,看向周務學的目光,都充滿鄙夷,會産生問題,大家都知道,解決的辦法,才是關鍵,具體如何把邊鎮變成中樞,把中樞,變成邊鎮,你倒是說出來啊!
可孫享福不這麼看,很明顯,周務學對於李世民的政治方針的理解,比諸多學子更高一籌,他覺得,這樣優秀的學子,應該表表揚幾句,於是開口道,“你說的不錯,孔聖人曾經說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誰都不願意被逼著改變自己的習慣,強制執行,只會讓大家都不樂意,大家都不樂意的事情,註定是做不好的。陛下曾言,‘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這是一種一視同仁的大胸懷,你等當謹記,不要以為邊地的少數民族百姓,就不重要了。另外,周同學所說的邊地的土地,也是大唐土地,這一點十分重要,我大唐,是不容許失去寸土的,更不能因為它是邊地,而不去好好治理它,荒廢它,一旦有了這樣的心態在,那麼,咱們的國土,就會一寸寸的失去,因為,邊地一直會存在,領土會越縮越小。”
孫享福一番話,等於全面肯定了周務學所說的論點,待得那些適才發表意見的學子們一臉慚愧的低下頭之後,孫享福又看向周務學道,“周同學,你可以繼續發表自己的意見了。”
在得到孫享福肯定的時候,周務學臉上明顯更多了幾分信心,得到準許,他又道,“自古以來,首都皆設於一地,皇帝皆長於深宮,在學生看來,這是非常不利於一個國家長久傳承的。
比如咱們大唐,首都在長安,距最東邊的安東大都督府,有五千裡之遙的距離。到嶺南,也有四千多裡的距離。到安西大都護府的治所碎葉城,更是有七八千裡距離。
如此遙遠的距離,百姓不識君面,更缺乏與朝廷中樞的有效溝通,致使朝廷政令不暢,官民不與朝廷同心,久之,便會如同前漢一般,對這些疆域失去控制。
而皇帝長於深宮,不知民間疾苦,便如前漢,軍強,國富,但深宮中的皇帝,根本不顧民間疾苦,使得民間發生動亂軍閥亂國,再有宦官亂政,權臣獨霸朝綱等情況,都是其倒塌的原因,我大唐不改,這些情況,可能還是會出現。
是以,學生以為,不應將國都,建於一地,不應該將讓君主,以及君主的繼承人,常年生活在宮中,脫離民眾。
故而,學生想到一策,便是,在四方邊地,各建一都,與中央首都,遙相呼應,讓皇帝輪流在各都城執政。這樣,即可將邊地當成中樞來治理,又可以讓皇帝,頻繁的行走於民間,知道整個天下的具體情況,乃安邊,治國之良策也!”
周務學的這段話說完,整個客廳就異常的安靜下來,這家夥腦洞開的也太大了,而且,以當下人的目光來看,有些太不切實際了。
首先,建幾座都城的花費就十分巨大。其次,讓皇帝活動起來,費用就更大了。要知道,皇帝出行,肯定是數萬人的大隊隨行,這一走就是幾千裡,耗時數月,如果經常要輪換的話,豈不是要長年的奔走,這個花費能小嗎?
不光是這,皇帝走,朝臣是不是也要跟著走,那麼,讓皇帝和朝臣們一輩子生活在趕路的過程中,他們能願意嗎?這完全不現實嘛!
然而,孫享福卻不這麼看,在後世的長大的他,其實見慣了國家領導四處跑的情況,他們全年幾乎有一大半時間,是在飛機上渡過的,不僅在國內跑,還在國際跑,今天這個國,明天那個國,不在是國內有重要會議要在首都召開,不會老老實實在首都待幾天。
可惜這個時代沒有飛機,沒有方便的通訊,所以,周務學說的,確實有些不切實際。
但是,他思索的方向是對的。
只要方向是對的,孫享福就要出面鼓勵,於是再度開口道,“你的想法很有新意,現在,或許還不能立即實現,未來卻是有可能實現,這能給咱們今後施政的方向,提供很重要的啟發,而且,朝廷,其實已經在試圖去做了。”
孫享福就是現場最大的領導,他肯定了周務學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倒是叫諸多學子面上更加疑惑起來。
於是孫享福組織了一下語言,又道,“剛才咱們討論的是‘權重於邊,久必生患’,然而,這個‘患’,可並不是只有內患,既然還存在邊,那麼就肯定存在外患,邊鎮,就是咱們的國門。
是以,周同學提出來的,邊鎮就是中樞,中樞就在邊鎮,我將其歸納為,‘天子守國門’,而且,我認為,這是十分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