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靈把雨衣穿到身上,避免了暴雨打濕自己的衣服。她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就拉著王炸下了竹樓,躲進了雨水撒不進來的樓梯後面。
“看那男人的反應,他應該就是那照片裡的人。只是……”雲歌靈輕聲喃喃起來,雙手抱臂,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手肘,“只是為什麼他們要把自己的照片弄成遺照擺在案臺上?”
“明明是活人,卻幹了死人的事。”王炸雙手收攏在袖子中,垂了垂眼簾,眼眸中滿是深思。
雲歌靈倏爾一笑,“這村子莫不是那唐老師說的什麼水鬼村吧。年紀相符的烏婆,雖然已經死了,會來村子的支教老師,一直下雨的天氣,唯一的一間祠堂,還有整個村子的特色竹樓。”
雲歌靈神色漸冷,松開抱臂的動作,背手走了兩步,“我之前就覺得他寫的文章裡有點缺胳膊少腿的感覺,感覺哪裡都不太對,現在看來,他美化了許多東西,也編了許多東西。什麼山西的山溝溝,什麼幾天幾夜才能到村子,什麼路途遙遠,從一開始就是騙人的。”雲歌靈頓了頓,微微扯了扯嘴角,“不過裡面提到的人倒是聰明的沒有用化名,村子內的神婆烏婆,村裡唯一一家小賣鋪的主人家,焦氏夫妻……太多的巧合聚在一起,那就不是什麼巧合了。我現在在想……在那個唐老師的靈異超話中,究竟有多少內容是真的,又有多少內容是假的,哪一段真,哪一段假?文章裡烏婆真是村裡這個死掉的烏婆嗎?村裡那午夜的祈雨儀式是真的嗎?村裡真的有水怪存在嗎?我們一路走來,湖泊都沒看到,水怪又會藏身在哪呢?而且水鬼借命的時間三年一次,唐老師的文章中有沒有對這個時間做了虛化?”
雲歌靈問了許多的問題,她並不指望王炸可以為她解答。王炸卻攏了攏袖子,接著雲歌靈的話道,“我曾經說過,水鬼通常是不會主動害人的,水鬼借命也只是借給和它簽訂契約的人,背叛了契約的人,它也只會等著,對方最多也活不過三年,沒必要為了這種人而使自己背上孽債。”
王炸說完這段話,轉過身來走到了雲歌靈的身邊,與她面對面立著,神態平靜道,“不管如何,這的確是巧合太多了,雖然還不確定就是那個所謂的水鬼村,但是你的感覺應該不錯,這大概八.九不離十了。現在,我們應該去確認一下。”
雲歌靈挑眉,“去祠堂?”
“唐老師的文章中,曾經說過,在午夜的時候,村民就會穿上孝衣,在田邊舉著佛像,進行祈雨儀式。而那個被用來祈雨的佛像,據說是仿造水鬼的模樣而來的。”王炸輕聲道,“如果這一內容是真的,那麼雨村這裡應該會藏了這個佛像,而能藏佛像的地方……”
除了祠堂,他們還真想不出別的地方來了。
雲歌靈和王炸決定後,事不宜遲,頂著越下越大的暴雨,兩人就朝著祠堂的方向走了過去。走到一半路,雲歌靈和王炸身上的雨衣彷如形同虛設,那暴雨已經把他們整個人給弄了個透心涼,雲歌靈和王炸的長發都濕漉漉的,都黏在了臉上,衣服也好像重了幾斤,在暴風雨中,更為艱難的前行。
兩人好不容易來到了祠堂,祠堂的門卻緊緊關閉在了一起,看樣子還是從內部鎖了起來。雲歌靈和王炸想了想,沒有貿然地破門而入,他們圍著祠堂轉了一圈,最後回到了大門附近。祠堂就是一棟建築,沒有院子,只有一個出口,就是大門那裡,如果想要進到祠堂中去,只能從大門的方向走進去,這邊連個後門都沒有,都是刷的發白的牆壁。
雲歌靈和王炸不確定祠堂中有沒有人,據林姨的丈夫說,林姨在祠堂裡幹活,雖然不知道真假,但是如果是真的話,祠堂中那勢必就大有人在了。他們這樣從大門大搖大擺走進去,怕是直接就被人攆了出來。平時的話王炸還能以鬼身鑽進去,但是現在直播間的觀眾不知道多少隻眼睛緊緊地盯著,他根本就不能現出鬼身來。
雲歌靈趴在牆角,盯著那緊閉的大門看了一會,然後道,“我們再等一會,先看看情況,如果實在是沒辦法,那就只好……”
“晚上再來嗎?”王炸斂眸,嘴角緩緩勾起了一抹笑。
雲歌靈也跟著笑了起來,“我們果然還是適合主動出擊,我倒是很想知道,晚上出來會有什麼事情。”不過雲歌靈很快就想到了阿九,阿九昨晚跑到了她這邊來,可是到今天,雲歌靈都沒見他有什麼事,怕是村長說的話都是在嚇他們的。
他們兩人就這麼地守在祠堂的角落,躲在屋簷下,定睛看著大門那邊的情況。一直守了大約半個小時,大門裡終於有了一些動靜。只聽門板抖動的聲音響起,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在了雲歌靈和王炸面前。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雲歌靈認識的林姨。
林姨身上穿了一件全黑色的裙子,急匆匆地踩著雨水就跑離了祠堂,看起來很著急。雲歌靈在她離開後,悄悄地走到了大門前,伸手往裡推了一下,沒想到那門直接就被推開了一條縫,看來是林姨走得太匆忙,忘記把門給闔上了。
雲歌靈對著王炸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等王炸過來後,她連忙指了指那露風的縫隙,眉眼抖了抖,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王炸無奈地看著她,他家小鴿子這人真是矛盾,有時候懶得誰的生死都不管,但是一旦被挑起興致,卻是不管不顧一頭就沖了進去,不滿足她的好奇心她都不會放棄。
王炸沉聲道,“進去可以,不過我說走的時候,必須得立刻離開。”
雲歌靈點了點頭,做了個“ok”的手勢。
王炸看著她躍躍欲試的模樣,搖了搖頭,自己先推門走了進去,打了頭陣。雲歌靈跟在他身後,進到祠堂還順手把門給闔了起來。
祠堂裡面和昨天看祭奠儀式的時候差不多,挺空闊,一眼大致能把堂中的環境收入眼底。這邊都是一根根的圓柱,粗壯得剛好能遮擋一個人的身影。他們進到裡面來時,並沒有看到其他村民。這裡只有供香的縹緲的味道,整個環境特別的靜謐,因為關了門的原因,屋內的視線完全暗淡了下來,就像是夜晚不開燈的房間。
雲歌靈和王炸走到不同的兩個方向,雖然祠堂內沒有人,但是兩人也沒有立刻鬆懈下來,依然保持著極輕的步伐,在圓柱間輾轉。祠堂中央擺放了一排排的蒲團,在蒲團的上面有一串又一串金黃色的圓珠,一直垂吊了下來,往上伸手踮腳,還能觸碰到最接近自己的一個小圓珠。這些小圓珠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做的,表面很光滑,時不時還會流瀉出一縷縷的金光,碰觸起來不是很重,看起來裡面是空心的。但是用力一捏也捏不碎,外殼很硬,圓珠與圓珠之間碰撞一下,還能發出清脆的如同鈴鐺般的聲音。
雲歌靈把搖擺的圓珠扶正,望著頭頂一串串,佔滿了整個房間,時不時在眼前劃過流光的金色圓珠,一時有些出神。這裡圓珠這麼多,如果全部搖擺碰撞在一起,那得發出多驚人的聲響。
雲歌靈第一次慶幸原身的身體長得矮,如果換做是林姨的丈夫,那個一米九的大高個過來,怕是直接就能讓這些圓珠全部碰撞在一塊,那場面完全不敢細想。
雲歌靈收回了視線,望向了一排排的蒲團前面,蒲團前面擺放了一個半人身那麼高的佛像,塑了金身。不過站在雲歌靈這個位置,只能看到佛像的腦袋隱在了一片黑暗中。雲歌靈邁腳剛想朝著佛像走去,就聽到了祠堂門口傳來的一些稀疏聲——這是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雲歌靈趕緊往最近的一根圓柱走了去,直接就隱在了圓柱的後面,如果不走進來看,根本很難發現圓柱這邊還藏了一個人。王炸那邊也發現了異樣,也找了根圓柱躲藏了起來,他不探出身來,雲歌靈都無法看清他的身影。
隨著腳步聲的接近,雲歌靈回頭就看到了面前離自己很近的直播裝置飛行器,她眼珠子一轉,伸手直接就把直播裝置給抓到了手中來。以防萬一,誰知道這玩意兒等會兒會不會飛出去,如果被人發現,那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當雲歌靈把直播裝置給抓進手中時,從門外走來的林姨就出現在了視線中。她抖了抖身上的衣服,把手中拿著的蓑衣掛在牆角後,就把大門給上了鎖關在了一起。
林姨徑直走進了堂中,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站在蒲團的中央,四處環視了一圈,才轉身走到了另一邊,掀開了那上面的簾帳,隨著簾帳落下的聲音,她整個人都消失在了大堂中。
雲歌靈側身望了一會,耳邊除了林姨走來走去的腳步聲外,就再也沒聽到別的聲響了。林姨不知道在簾帳內幹些什麼,腳步聲沒有停止過一刻。大約過了十多分鐘,只見林姨拖著一個黑色的塑膠袋就走了出來,直朝著佛像面前走去。她把黑色塑膠袋擱下之後,又轉身回了簾帳內的房間,這次手腳非常快,進去還沒兩分鐘就走了出來,手裡也多了一個白色的大瓷碟子。
她把碟子放在了佛像的案臺前,然後彎腰就把黑色塑膠袋的開口拉到最大,隨著塑膠袋的開啟,靠得最近的雲歌靈就聞到了一股子的血腥味,這味道大得嗆鼻,除了腥味之外,還能聞到一陣的尿屎味,雲歌靈都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了糞池邊上。
林姨好像聞不到這味道,又或者說她已經習慣了,非常自然地伸手就進到黑色的塑膠袋中,又是掏又是攪的,幾秒後,她就抓了一個血淋淋的豬腦袋出來,這個豬腦袋被人從中間切了一半,從雲歌靈這邊看過去,剛好能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橫切口。
林姨把豬腦袋擱在了瓷碟中,然後又往袋子裡掏了兩下,掏出了一大卷的又白又紅的腸子。這些腸子很多,零零散散地卷做了一團,把林姨的手都給擋了個嚴實。林姨也把這一團的血腸給扔到了豬腦袋旁邊,接著她抖了抖黑色的塑膠袋,就把塑膠袋給裹成了一個圓球,走到了門外去,把東西給扔到了門口處。
雲歌靈可以看到,在林姨把門重新關上的時候,門口有一個高大的身影一晃而過,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個高大的身影提著離開的就是林姨扔出去的黑色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