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姜蒜備好,糖鹽醬醋料酒一股腦碼齊,將拾掇好的魚放入澱粉中一滾,鍋已熱,油已入鍋。
張小白繫著圍裙,熟練的煎調烹炸,動作行雲流水,有如在演奏一場熱烈的音樂,而此刻這個音樂的名字,該叫——驅散陰霾。
當香噴噴的紅燒魚出鍋的時候,張小白忽的聽到“嘭”的一聲,又悶又響,聲音的來源是隔壁,是墨水的住處。
幾乎是下意識的,張小白放下險些被他掀到地上的食物,一溜煙沖到墨水的房門前,猛拍起來。
墨水的房門比他的不知要好幾個檔次,他拍門的時候,沒敢太用力。
然而沒拍兩下,墨水就開了房門,只開了一條縫,掛著防盜鏈。
“有事?”她已經在貓眼中確認過張小白的身份。
這樣平靜的詢問,讓張小白不由有些愣怔。
“我剛才聽到你這裡好像有什麼爆炸了,你沒事吧?”
“爆炸?”防盜鏈後的墨水猶豫了一下,回過頭看了看身後的某處,猶自鎮靜道,“哦,沒事。”
如果可以忽略她發梢上沾的米粒,和飄出房門的焦糊氣味,張小白一定會被墨水的表情欺騙,轉身立刻就走。
但現在——
他擋住即將被關上的房門,指著墨水發絲上的米粒:“等一等,你這裡粘了什麼?”
瞥到發絲上的米粒,墨水平靜的表情總算有了變化,她有些懊惱,但懊惱並沒有讓她做出任何的動作,甚至連摘掉發絲上的米粒的舉動也沒有,她只是直直地盯著張小白,像是能夠一直看到他的靈魂深處。
張小白沒有注意到墨水的目光,他更關心的是她房間裡的情況。
“還有你身後那個,是高壓鍋的鍋蓋?”
墨水又看了看身後距離她十幾步遠的鍋蓋,以一種終於瞞不下去的語氣承認:“你看到了就沒法瞞你了,那確實是高壓鍋的鍋蓋。”
“什麼!”張小白震驚地瞪大眼睛,他清楚高壓鍋爆炸的威力,而剛剛經歷過這一切的墨水,究竟是怎麼做到這麼鎮定的?不會是嚇傻了吧?他困惑地上上下下打量墨水,“你,你沒事吧?”
墨水被他緊張的樣子逗笑了,她說:“我能有什麼事?這點威力還傷不到我。就是報廢了一口鍋,廚房好像也暫時不能用了。”
“裡面究竟成什麼樣子了?你開開門,我幫你一起看看。”張小白提議著,靠近了門縫。
可他沒想到,上一秒還和和氣氣的墨水,因為他的舉動突然便冷了臉,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停!”她堅決制止他向前,隨後意識到自己的口吻太過惡劣,緩聲道,“沒多嚴重,我自己來就行。”
甫一說完,墨水就聽到自己的肚子裡冒出一串極響的“咕嚕”聲。
尷尬的“咕嚕”,讓尷尬的氛圍更僵硬了。
兩個人就這樣隔著門縫互相對視了幾秒,然後,張小白先吱了聲。
“我看你好像還沒吃飯,你要是不介意,我剛好在做飯,不如到我家去吃?”誠懇的語氣,誠懇的邀請,“你不用不好意思,就當是剛救了我,我對你的答謝。”
“不用了,謝謝,我不餓。”墨水回答得很堅決,房門也同樣關得很堅決,張小白在外面險些被刮到鼻子。
愣了一秒的張小白,想起墨水詭異的身手,用本打算砸門的拳頭揉了下自己的鼻尖,腹誹道,“算了,看在你剛才救過我的份上,本大廚懶得跟你計較。”嘴上卻說:“不餓?騙鬼呢?愛吃不吃,你以為我的手藝是誰都能品嘗到的?求著我做菜的人多了去了。”
發完了火,黑黝黝的門那邊也沒有傳出任何回應,張小白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住處,只覺得心裡像是被誰打了一個結。
他對著盤子裡的紅燒魚,幾次三番的拿起筷子,又放下,最後嘆了口氣,揪了下自己的臉,說:“人在江湖混,就要臉皮厚。人家畢竟救了你,你怎麼能讓救命恩人餓肚子?”
有了心裡建設,張小白麻利的端起盤子,沖到墨水的房門外,用力地敲起來。
“什麼事?”墨水的房門依舊掛著防盜鏈。
“看,我給你送的紅燒魚。”張小白變戲法一樣端出他的魚,誘人腸胃的香氣瞬間充滿兩人之間的空氣。墨水的肚子再次不爭氣的咕嚕起來。
張小白本以為墨水會愉快的開啟房門,將魚收下,他自信自己做出的食物有這樣的魅力,結果卻看到對面的墨水掃了一眼盤子裡的魚,看到是整條的完好的魚。便問他:“這魚——你也還沒吃飯?”
原來這個冷冰冰的家夥也會關心人。張小白心裡閃過這樣的念頭。“啊,你先收下,我一會兒再給自己做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