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一下。”墨水跑了開,像是突然想到什麼,過了一會兒從門縫裡遞出樣東西來。
“這什麼?”
“拿著,兩把折疊凳。一個放魚,另一個放你。”
“什麼意思?”張小白完全不明所以。
墨水沒有回應他,反而急匆匆地跑開,不大一會兒又冒了出來,捧著筷子和裝滿米飯的碗,遞給門外的張小白一份。
至此,張小白才有些理解墨水要做什麼,他放下魚,端著墨水遞過來的米飯,有些不知所措:“你是要……”
“一起吃啊。”墨水已經坐到門邊的地板上,對著門外的紅燒魚,雙眼放光。
張小白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疑惑地看著門另一邊的墨水:“在這裡?”
“嗯。”嘗了一口魚的墨水,兩隻眼睛幾乎要彎成月牙。
“墨水,是叫墨水是吧?”張小白看著她,“你不覺得你現在的行為,很奇怪嗎?”
“奇怪,確實很奇怪。”墨水點頭如搗蒜,扒拉魚肉的筷子一刻不停,“我從來沒有像這樣隔著一道門吃過飯。”
嚥下一口美味的飯菜,墨水的吐字清晰了不少,她搶在張小白開口前,接著說,“也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魚。”
他這是被誇獎了?奇怪,廚藝被人贊揚又不是第一次,怎麼看她吃飯,竟有初次被人誇贊的自得?或許是“恩人”屬性自帶加成。他想。
張小白認命般端起飯碗,塞了一口看上去晶瑩白淨的熟米飯。
然而不到一秒鐘,他立刻便後悔了。“你這米飯,真的是米飯嗎?”如果不是當著墨水的面吐掉會很不禮貌,張小白絕對不會讓自己嚥下去。
看著是米飯,可放到嘴裡,除了焦糊味,就還是焦糊味,大好的米飯活生生讓她變成了“炭”,張小白現在也明白了,敢情這是那隻炸鍋的出品。
只不過,他看著吃得很是享受的墨水,開始有些懷疑她的味蕾。
“當然是米飯。”墨水不以為然,“就是有些糊的味道,又不是不能吃。跟你說句實話,這還算好的,我吃過比這更惡劣的。”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難吃的米飯?”張小白震驚臉。
“有的。”墨水說,“我師父做的飯比這個難吃一百倍,不,一萬倍。”
“師父?你有師父?”在張小白的認知裡,師徒關系只存在於電視劇和網路遊戲裡,若說現實裡存在正兒八經的師徒,他是不太相信的。
吃得很開心的墨水稍稍收了笑容,似是自知失言,打著哈哈,應聲將問題含混帶過。
素有刨根問底精神的張小白正要再問,樓道裡卻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因為不是電梯房,所以時常會有人進出,他們這層只有兩戶,樓上和樓下還有不少租戶和業主在居住。
瞥到“好味”外賣送餐員的制服衣角,張小白急忙將頭轉開,面向牆壁,另一邊,故作鎮定地伸筷吃魚。
直到送餐員經過他們,漸漸消失在樓上,他才顯得不那麼緊張。
張小白長出了一口氣,卻聽到走遠的送餐員嘲諷了句:“這樓裡住的都是什麼人?一個非要加錢讓我送到樓上,另一個吃飯要坐樓道裡。”
“你聽到了?”張小白看向門那邊的墨水,“沒人像你這樣吃飯。”
墨水舉著筷子,飛快地剔除魚肉裡的刺。“那有什麼辦法?我臨來這裡前,答應過別人,不能吃陌生人的食物。可我又實在想吃你的魚,只好這樣。”
說了一半,墨水停下手裡的動作,轉而問張小白,“我看你也很有問題,剛路過的人你認識?你怎麼突然變得那麼緊張?”
“不認識。”張小白本想否認自己的緊張,可在她的注視下,他還是說了實話,“他是送外賣的,不是這裡的住戶。”
“這麼說,你是怕他認出你?”墨水一下看出了問題的本質,“他會認識你嗎?說起來,你剛剛經歷了那種事,竟然還有心情做菜,為什麼不訂外賣?不過,不管是因為什麼,幸好你沒有訂,我才能有口福吃到這樣好吃的魚,謝謝你。”
張小白看著笑意晏晏的墨水,不由微愣,有多久,有多久沒有遇到這種細碎的溫暖的溫度了?他幾乎快忘了。
“我——”他不訂外賣,一是沒錢,二是沒有這概念,三是,也是最主要的,他怕自己被人找到,與家裡斷開聯系也有兩年了,還不知道家裡人會怎樣瘋狂的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