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怔了怔。
管平波卻又轉回了正事,拿出一疊裁好的紙道:“你把心裡想的樣子,一張張的畫到紙上。我們一齊挑幾款合適的,試著生産。做生意要緊是渠道,我且要尋合適的人員與鋪子,一時半會辦不好。故你不用著急,慢慢畫來,切記要省布料、工序又好看的。你們後勤部長也愛打扮,拿不準的同女眷們多商議。亦可下山去城裡做個調研。具體如何調研,你去問鎮撫部的方知事名喚方堅的,他才在陸鎮撫那處上了課,你正好幫他複習複習。”
蘇小小忙問:“那我上課怎麼辦?”
管平波心中明瞭,知道有本事的人,都不大願意去教書。遂笑道:“你且教完今年。再有,秋收已過,又到了宣傳司巡演的時節了。你先去宣傳司看一看,給他們設計幾套鮮亮的衣裳,好叫百姓有個印象。來年我們才好做買賣的。事多繁雜,只怕要辛苦你了。”
蘇小小連道不敢。管平波寫了個批條,叫後勤給蘇小小預備些筆墨紙硯並顏料,就把人打發走了。
管平波又翻開上月雪雁交上來的總結,略略估算了下服裝廠的工作飽和度。成衣市場果然打通,這幾個服裝廠是不夠使的。但起家哪有那麼容易?何況梅州有了成衣生産,梁州又待如何?尤其是她起家的石竹,雖有血雨腥風,亦有歡聲笑語。那處還是她手下第一批烈士的埋骨之鄉。不管是利益還是情懷,都是不好落下的。然石竹與飛水不同,飛水地處蒼梧正中,水域縱橫,地理環境比石竹好上太多。石竹所能依靠的,只有一條沅水。綿延入洞庭,又落入了竇家的地盤。
想到此處,管平波突然靈機一動。著啊!竇宏朗原先就是管綢緞鋪子的,藉著這條線,想來棉麻亦是容易。略調整了下表情,管平波從容往住所而去。竇宏朗歪在她的廳裡看話本子,管平波笑嘻嘻的往他身旁一坐,推了他一把道:“你何時回巴州?”
竇宏朗放下話本子,笑問:“又看我不順眼了?”
管平波道:“要過年了,你該去阿爺膝下盡孝了。”
竇宏朗道:“阿爺只怕更樂的我呆在飛水。”
管平波白了竇宏朗一眼道:“休叫我說出好話來。俗語常說,子孝不如媳孝,可誰又果真是盼著兒媳比兒子厲害的?縱然我在外徵戰,你也別日日閑著。這份家業,光靠著我一個人能爭的下來怎地?你軟飯吃上癮了?”
竇宏朗翻身起來,正色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管平波道:“我想重建潭州,你幫我一把。”
竇宏朗問:“如何重建?”
管平波道:“潭州被朝廷禍害一氣,難有回轉。我欲在潭州建設服裝廠,定製成衣。家裡養了那多水兵步兵,每年四季衣裳,不知要多少銀錢。為著節省,定是大宗買賣布匹。依我說,不若把此事交給我,就把他們的四季衣裳放在潭州製作。我有法子省錢,既不虧了家裡,又帶活了潭州。”頓了頓,壓低聲音道,“潭州現在大哥手裡,我們不好明火執仗的幹,少不得使些手段,你可得上點心才是。”
竇宏朗眼神一凝,他做生意做老了的人,自是聽得懂管平波的意思。何以做生意總說和氣生財?無非是生意多是一串子的事。要做衣裳,就得買布,便勾連了布商。布商又牽著棉商,棉商又接著船運和棉農。打仗的物資可不止衣裳鞋襪,還有糧食、兵器、藥材等等。全都串起來,立刻就能在潭州一手遮天。不獨能巧妙奪了竇元福的地盤,更顯出他的本事。管平波日日唸叨打仗打的是後勤,他就是頭豬也聽明白了。他如今好似與管平波對調了身份,自己是那委委屈屈的小媳婦,皆因沒有利益可與管平波作交換。他若能握住後勤……竇宏朗緊了緊拳頭,而後笑著伸手拖住管平波的後頸,就在她臉頰香了一記:“好人,巴州的堂客捆起來都不如你!我立等回去,你等我好訊息。”
管平波語重心長的道:“你放心回去,順道撿幾個你自己的心腹送來學行軍布陣。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阿爺的人畢竟是阿爺的,你總歸得有自己的班底。什麼事都指著阿爺,不說家裡一地雞毛,便是阿爺心心念念都是你,這副模樣,阿爺看著能高興麼?還有,你現不年輕了,把那好色的心思都收了吧。回了家,趕緊叫姐姐給你尋幾個好生養的妾,休只看人嬌俏不嬌俏。我們才兩個兒子,大的看著不大中用,小的還不肯斷奶,夠幹嘛使的?大哥的孫子都比我們的小兒子大,你叫阿爺如何放心的來?樁樁件件,你心裡得有個劃算才行。再是堂客當家,哪有漢子丟開手不管的。連你都疑我與譚元洲,家裡不定怎麼想呢。你頭頂一片綠雲,當真就有面子的很?還不速速立起來,也省的我叫人編排。再傳的多了,你不怕丟人,我還怕我老子半夜裡來尋我不是呢!”
一番話把竇宏朗說的笑了:“誰讓你不肯讓我碰?行了,我現就收拾東西。不出半月定給你答複。”
管平波又囑咐道:“你一去不知幾個月才回來,小孩子忘性大,轉臉就把你丟到腦後頭了。切記替甘臨那野丫頭尋匹小馬來,好叫她記得你。”
竇宏朗捏了捏管平波的臉道:“有求於我了就這般賢惠了。”
管平波挑眉:“是又怎樣?”
竇宏朗笑道:“不怎樣,我這就滾,省的再叫你嘮叨的我耳朵起繭。”
管平波嘴角微微翹起,笑看竇宏朗道:“好。一路順風。”